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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又进来两人奉命替他上药。
来人早打听清楚他的身份来历,涂抹伤口时并不经心,将他疼得死去活来。
妈的,早知道不假装晕倒。
徐中忍得满身大汗,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埋在枕上的面孔拧成一团,好容易挨到了事。
听着房门合拢,脚步声走远,他立刻睁开眼,仔细将四周打量一遍。
“乖乖,这么大一间屋只住八个人,怪不得我从小到大老是挤着住,原来地方都被这些皇上王爷大老爷占走了。”
趁这时候同屋人都在当值,他忍着背上疼痛,翻在通铺上从头到尾滚了两遍,只觉天地都在脚下一般。
徐中忽然间动作一顿,想道,我怎么眼界这般短浅,往后跟着靖王,自然是大有混头,比这更好的房子还愁住不起吗?
这么一想,刚刚的兴奋也就压下去,顿觉又痛又累,伸手扯过一床厚被,倒头就睡。
他这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醒来时精神异常饱满。
身上的鞭伤虽疼,但挨打这类小事情,他早已习惯了,全没当回事,溜溜达达地出了屋。
这里当然不比王府,下人的住处也和华美不沾边。
但他身处的院落干净整洁,任何一间屋都比他家伸手能摸到房檐的矮土房好上许多。
偶尔抬头远望,可见朱栏华栋,重宫复室,一派难以言说的天家贵气直逼眼中。
徐中感到一阵恍惚,不知不觉走到跨院门口,见两个威风凛凛的守卫各站一边,心想好家伙,王府就是和寻常人家不同,连仆从的住处都有人保护。
他走近几步,两人也恰好看见他,却只看了一眼,就转回头。
“军爷辛苦啊。”
他挂起笑脸,敬出怀里的烟袋锅子,朝两人递了递,“兄弟前些天新买的好烟,两位尝尝?”
徐中其实并不好这口,但他深知一条道理。
像他这种没有一技傍身,四处串场子找生计的小角色,想要无往而不利,靠的就是朋友人情。
因此凡是大部分人喜欢的余兴,无论是抽烟喝酒,斗鸡斗蟋蟀亦或掷骰子,没有他不了解的。
而这杆花了点小钱置办的烟袋锅子,向来只给别人享用,徐中自己不感兴趣,也舍不得抽。
谁知今天撞上硬茬,任他手举着半天,两人却仿佛没听见,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像两尊石头雕的门神一样。
徐中毫不觉得尴尬,把烟袋揣回怀里,磨蹭着不肯走。
过了半晌,凑前一步笑眯眯道:“两位大哥在王爷跟前办事,那真是光宗耀祖的体面。
你们是不知道,外头不晓得有多少人挤破脑袋,连王爷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徐中两只手一抄,不好意思似的笑道:“不怕和你们讲,我昨天在街上见了王爷真容,简直惊为……惊为天上的大仙,他还带我回来治伤,替我伸冤,真不知怎么报答他的大恩大德。
就为发愁这个事,我昨天一晚上没睡好,现在眼睛还红呢。”
两名侍卫被他在耳旁一阵聒噪,本来不想理会。
可他手舞足蹈唱作俱佳,脸上表情比台上唱戏的还生动,忍不住就转动眼珠去看。
徐中瞄了瞄两人神色,忽然一拍大腿:“兄弟我想了一宿,你们猜怎么着,还真叫我想出一个报答王爷的主意!”
两人互看一眼,都有些忍俊不禁,等着他继续往下讲,这可比枯站着当差有意思多了。
徐中朝四周望望,神秘兮兮地,拿手挡着嘴低声道:“我打算给王爷当死士,以后弯腰尽瘁,死了才算完。”
“你是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吧。”
一名侍卫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词,还是大哥有学问!”
徐中翘了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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