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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知商场如棋局,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哪怕眼前这份合同来自妹妹,也容不得半分马虎。
康令颐已经签好字,无疑展现出十足的信任与魄力,这信任沉甸甸的,让他愈发谨慎。
良久,他像是终于驱散了心头那点疑虑的阴霾,缓缓抬起头,深邃眼眸恢复清明,轻轻点了点头,语气笃定又带着几分释然:“既然你这边已经处理妥当,想必各方面细节都斟酌过了,那按这流程推进,倒也稳妥。”
话语落地,兄妹间那份无需多言的默契,在空气中悄然蔓延开来。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康令颐像是从一场漫长又难缠的鏖战里突围而出,身心俱疲。
办公室里那堆处理不完的文件、开不完的会,还有下属时不时捅出的娄子,都化作沉甸甸的铅块,坠在她的四肢百骸。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脚下的高跟鞋好似上了发条,噔噔噔地敲打着地面,节奏里满是急切与不耐,径直朝着叶家奔去。
沿途的街景在车窗上飞速掠过,街边五彩斑斓的霓虹闪烁,晃得人眼晕,店铺里传出的欢声笑语、谈天说地,本该是人间烟火的热闹,此刻却怎么也钻不进她竖起的冷硬心防,半点都没法冲淡她满心的郁气。
踏入叶家大门,熟悉的檀木香气裹挟着家的气息扑面而来。
客厅里暖黄的灯光晕染出一片柔和,只见叶南弦慵懒地靠在叶家客厅那张宽大又绵软的沙发上,身姿舒展又随性。
他修长笔直的双腿随意交叠,裤脚处露出一小截线条利落的脚踝,彰显着不经意的精致。
手中还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古籍,泛黄的书页在指尖翻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
他时不时抬眼看向门口,眼神里起初还带着闲适,可等候的时间越久,那点闲适便悄然褪场,担忧如同涨潮的海水,一点一点漫上心头,越积越浓。
终于,一阵高跟鞋叩击地面的清脆脚步声传来,康令颐迈进了屋。
她一眼瞧见沙发上的叶南弦,嘴角却骤然扯起一抹冷笑,那笑意像是冬日屋檐下的冰棱,冷硬又尖锐,未达眼底,反倒透着股森寒的意味。
“哟,叶公子可真有闲情,在这儿干等着呢。”
她边说,边款步走近,每一步都精准又优雅,高跟鞋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声响在寂静客厅里被放大,声声都像是敲在叶南弦的心尖。
叶南弦听出她话里的刺,轻轻叹了口气,把古籍合上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缓缓起身。
他身姿挺拔,几步走到康令颐身前,目光锁住她略显疲惫又满是戾气的脸,试图从她的眼神里解读出一二。
轻声问道:“遇上糟心事儿了?跟你哥我说说。”
那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关切,暖融融的,想要驱散她周身的寒意,就像冬日里的暖阳,试图融化坚冰。
康令颐径直走到沙发旁坐下,整个人像是脱力一般陷进柔软的沙发里,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盏把玩。
她纤细的手指绕着杯沿打转,眼神放空,漫不经心地说:“说与不说,又有何差别?反正这世上,真心实意的人本就不多。”
说罢,她才抬眸,目光直直撞进叶南弦眼里,里头带着几分倔强、几分委屈,似是挑衅,又似在等一个反驳,等着有人来打破她筑起的这层冷漠外壳,渴望着一丝温暖与理解。
叶南弦略微思索一番,他太懂妹妹这刺猬般的性子了,当下这副模样,定是受了不小的委屈。
短暂沉默后,他微微点头,语气沉稳又温和:“也是,有时候倾诉出来也未必能舒心,不过你要是想说,我随时听着。”
言罢,他也在沙发另一侧坐下,没再步步紧逼,只是默默陪着,用无声的陪伴给予慰藉。
康令颐维持着慵懒的姿势,斜倚在那张古朴又华美的雕花梨木椅上,像是一尊被阴云笼罩的玉雕,失了几分灵动,多了不少沉郁。
她眉头深深锁起,眉心挤出一个明显的“川”
字,满腔的愤懑如同即将决堤的洪水,在胸腔里汹涌澎湃,将原本的闲适劲儿冲得一干二净。
修长的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拨弄着茶盏精致的盖子,一下又一下,每一次触碰都带出轻微的“哒哒”
声,在这寂静得近乎压抑的室内格外清晰,仿若倒计时的鼓点,敲得人心头发慌,把紧张的氛围渲染得愈发浓烈。
她微微抬眸,望向窗外被云雾缭绕的山峦,那连绵的山峰此刻隐匿在缥缈的雾气之中,看不真切,恰似她这几年在外漂泊、回宫受阻的混沌处境。
往昔那些糟心事儿,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晃过,眼神瞬间冷厉起来,像是裹挟着冰碴的寒风,能将一切都冻彻。
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滚烫的茶水顺着咽喉一路烧下去,却没能驱散她满心彻骨的寒意,反倒激得心底那团火越烧越旺。
嘴角缓缓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出口的话裹挟着讥讽,如同一把把淬了毒的小刀:“阁老们对于朕的回来夺权一事,可是颇有微词呐。
朕不过走了区区三年,他们就敢如此肆意妄为,处处打压洛纭。
真把朕当成泥捏的软柿子,好拿捏得很?哼,这般嚣张至极的做派,简直蠢笨如猪!”
每一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叶南弦安静地坐在一旁,身姿笔挺又放松,手指随意地在扶手上轻点,一下接着一下,节奏平稳,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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