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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渐渐消散在回廊尽头,禾穗望着空荡荡的门槛怔了一瞬,旋即转身回了内室。
朝堂之事她不懂,便是悬心忧虑也无济于事,倒不如静下心来做些自己擅长之事。
“去把针线筐取来。”
她轻声吩咐香杏。
不多时,桐木筐便稳稳置于膝头,月白色细棉小衣叠得齐整,袖口处的如意云纹已绣至大半。
指尖拂过细密针脚,禾穗将银针刺入布料,将云头的弧度又细细勾勒几分。
细棉布柔软贴肤,最是适合小儿娇嫩的肌肤。
禾穗捏着丝线的手指愈发轻柔,领口的卷草纹在她手下蜿蜒舒展,宛如春日里随风摇曳的藤蔓;袖口的如意云纹层层晕染,蓬松的云絮仿佛要从布料上飘出来。
日头渐渐西斜,当禾穗爹领着禾叶前来辞行时,橘色夕照正透过雕花窗棂,在绣布上洇开蜜糖般的光晕。
禾穗这才惊觉,自己已在绣架前枯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只觉脖颈僵直,眼眶亦泛起薄雾般的酸胀。
她轻揉僵硬的肩颈,将绣好大半的小衣叠作方胜,妥帖收进桐木筐中。
檐角铜铃随风轻晃,惊起檐下归巢的麻雀。
踩着满地碎金般的落晖,禾穗将父亲和弟弟送至垂花角门。
残阳如血,禾叶挥动手臂告别,青布衫的袖子就跟蝴蝶翅膀似的扑棱。
而她仍立在门扉处,任晚风卷起鬓边碎发,目光追随着那两道渐隐于暮色的背影,久久不肯离去。
暮色如泼墨般浸染天际时,禾穗方才回到烟雨居。
她匆匆用过晚膳,穿过角门来到霁月轩,远远便瞧见巧姐儿正踮着脚尖慢慢踱步消食。
“姨娘!
“小姑娘眼尖,乌溜溜的杏眼瞬间亮起,藕荷色裙摆翻飞出层层涟漪,转眼间便扑到禾穗面前。
禾穗慌忙伸手去迎,“当心些!
仔细摔了!”
她半蹲着搂住扑进怀里的小人儿。
巧姐儿仰起红扑扑的小脸,眸中盛满星光:“姨娘,咱们去找娘亲好不好?”
小手攥着禾穗的月白衣袖轻晃,“我守着西窗等了整整一下午,玲儿姐姐送来的桂花蜜饯都不香了。”
禾穗望着巧姐儿期盼的眼神,心底泛起柔软,轻捏了捏她的小脸,“好好好,咱们这就去。”
说罢将小姑娘的小手拢进掌心,往瑞锦阁走去。
身后香杏提着的灯笼在暮色中轻轻摇晃,晕染出一片暖黄的光影,将她们的身影被拉得纤长
转过回廊,瑞锦阁隐隐透出药香与熏香混杂的气息。
“娘亲!”
巧姐儿再也按捺不住,挣脱禾穗的手,欣喜地向屋内跑去。
卧榻上的董婉原本半阖着眼睛,听到声音立刻睁开,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支起身子,倚着软枕向女儿伸出手,“囡囡。”
见巧姐儿扑到床边,董婉枯瘦的手指刮过女儿鼻尖,“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让你乖乖等娘亲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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