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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绿洲小镇。
那是这片死亡之海中为数不多的,勉强可供旅人喘息的据点。
老赵,那个当年在栖云观山下开野店,豪爽得能把劣酒喝出仙酿气势的刀疤脸汉子,几年前托人捎来只言片语,说是在凉州西陲的火穴口扎下了根,开了个专供行商脚夫歇脚的破落茶馆。
崔钰此行,便是要先去见见这个老朋友一面。
风沙似乎更大了些,呜咽着掠过戈壁,卷起一小股一小股的沙尘旋涡。
崔钰紧了紧背上的行囊——里面除了几块硬如石头的干粮,便是几锭北境寒疆的特制官银,上等的银两走在哪里都是通货。
盘缠被粗布层层包裹,沉重依旧,压在他肩头,如同背负着过往所有的血火与责任。
他不再停留,迈开脚步,踏入了这片滚烫的、吞噬一切的赭红沙海。
身影很快被翻腾的热浪和飞舞的沙尘模糊,变成天地间一个微小而执拗移动的黑点。
第三日黄昏,当崔钰翻过一道被夕阳染成血红色的漫长沙梁时,视野尽头终于出现了一抹异色。
在赭红与铁灰主宰的戈壁滩上,一小片极其暗淡,极其脆弱的绿意,如同被遗忘在沙海中的一滴残泪,顽强地镶嵌在一处低洼地带。
几株高大的,枝叶稀疏的胡杨树,伸展着虬曲怪异的枝干,在暮色中勾勒出倔强的剪影。
树影之下,依稀可见一些低矮土坯房的轮廓,歪歪斜斜,仿佛随时会被下一场大风沙抹去。
空气中,除了无处不在的沙尘味,隐隐飘来一丝丝烟火的气息,还有极其微弱的水汽。
这对于干渴的旅人而言,无异于荒漠中的天籁。
火穴口。
这名字取得直白而残酷——地处凉州西陲,背靠寒烬山脉延伸至此的余脉,地下深处据说有灼热的地脉火穴,勉强滋养出这一小片绿洲,如同大地被灼烧后残留的一个微小气孔。
崔钰加快了些脚步。
随着距离拉近,绿洲的轮廓逐渐清晰。
所谓的镇子,不过是沿着一条几乎干涸,只余下浑浊泥浆的浅沟,杂乱搭建起的几十间土坯房舍。
墙壁大多被风沙剥蚀得坑洼不平,呈现出与戈壁同化的土黄色。
房顶铺着干草和稀疏的芦苇,同样覆盖着厚厚的沙尘。
几头瘦骨嶙峋的骆驼被拴在枯树下,无精打采地反刍着。
整个镇子笼罩在一种被风沙长久打磨后的疲惫和麻木之中。
镇子入口处,一杆褪色发白的布幌子斜斜挑出。
布幌子上,用浓墨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斗大的字“老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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