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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她正剥着瓜子歪在一张矮榻上看沧浪子新出的游记,猛见一截刻字的树皮重重落在自己眼前。
顺着树皮看上去,是玄色的袍子,沉晔沉着中隐含怒色的脸。
他居高临下,目光中有冰冷的星火:“信是你写的,酒是你酿的,棋局亦是你解的。
将我当作一件玩物,随意戏耍捉弄,是不是很有意思?”
他逼近一步,眼中的星火更甚:“看我被你骗得团团乱转,真心真意一封一封回信给你,想着我竟然也有这一日,心中是不是充满快意?”
阿兰若瞧着书册上的墨字许久,突然道:“师父跟我说,要么我就争一争,要么就断了念头。
本来我已经断了念头,你不应该跑过来。”
她想了一会儿:“就算有些事情你晓得了,其实你也该装作不晓得,我们两个,不就该像从前那样形同陌路吗?”
沉晔看着她,语声冰寒:“从前我们竟然只是形同陌路?难道不是彼此厌恶?”
阿兰若抚着书册的手指一颤,轻声道:“或者,你就没有想过,我并不像你讨厌我那么讨厌你,或许我还挺喜欢你,做这些其实是想让你开心。”
她抬起头来:“你看,你不晓得是我写这些信前,不是挺开心的吗?”
他退后一步:“你在开玩笑。”
她像是有些烦乱:“如果不是玩笑呢?”
他神色僵硬道:“我们之间,什么可能都有,陌路,仇人,死敌,或者其他,唯独没有这种可能。”
阿兰若看了他许久,笑道:“我说的或许是真的,或许是假的,或许是我真心喜欢你,或许是我真心捉弄你。”
听说那之后,沉晔同文恬再无什么书信往来。
文恬传信问过一次阿兰若,她简单说沉晔晓得实情了,先前将她扯进来有些对不住。
文恬没说什么,回信安慰了她两句。
苏陌叶将故事讲到此处,瞧天色渐晚,暂回去歇着了。
凤九曾想过许多次阿兰若同沉晔到底如何,却没想到是这样伤的一个开头,令她有些沉重,亦颇为唏嘘。
因此临睡前多吃了个包子,却撑得睡不着,花园中转了一圈,想起白天苏陌叶讲的故事,叹了几口长气,沾了些夜露,方才回床上躺安稳。
第十节
凤九手上伤好,提得动锅铲的那一日,她屈指一算,息泽神君约莫该回歧南神宫了。
水月潭中,她曾同息泽夸下海口,吹嘘自己最会做蜜糖。
青丘五荒,她最拿得出手的就是厨艺,可恨前几日伤了手不能及时显摆,憋到手好这一日很不容易。
药师方替她拆了纱布,她立刻精神抖擞旋风般冲去小厨房。
但这个蜜糖,要做个什么样儿来?
唔,普天之下,凡是有见识的,倘要喜欢一个走兽,自然都应该喜欢狐狸。
她私心觉得息泽算是个有见识的。
她对自己的狐狸原身十分自信,干脆比着自己原身的样儿烧了个小狐狸模子。
待糖浆熬出来,哼着小曲儿将熬好的糖浆浇进模子里,冷了倒出来,就成了一只不可方物的糖狐狸。
每个糖狐狸都用细棍子穿好,方便取食。
她连做了十只不可方物的糖狐狸,齐整包好,连着几日前备给息泽请他帮着圆谎的信一道,令茶茶尽早送到歧南神宫,交到息泽手上。
话里头叮嘱茶茶:“糖和信比,信重要些,倘遇到了什么大事,可弃糖保信。”
茶茶看她的眼神,有一丝疑惑,接着有一丝恍然,有一丝安慰,又有一丝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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