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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逸的指甲深深掐进羊皮地图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起青白。
师父留下的字迹在暮色中仿佛化作了狡黠的笑意,每一个标注的红点都像是故意设下的谜题。
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耳畔似乎还回荡着枣红马疲惫的嘶鸣,十几天的风餐露宿换来的却是一场空候,胸腔里翻涌的懊恼几乎要冲破喉咙。
可他紧咬后槽牙,生生将这股情绪咽了下去——他太了解苍梧居士的行事风格,这看似意外的安排,必然藏着更深的试炼。
就在这时,木质回廊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如同春雨敲打芭蕉。
两名丫鬟身着月白色襦裙,裙裾绣着淡青色的兰草纹,手中的青铜面盆盛着冒着热气的清水,氤氲水汽中还漂浮着几片玫瑰花瓣。
“少爷请用热水净手。
“她们齐声开口,声音清脆如黄莺啼鸣,手腕轻转,将浸着熏香的巾帕递到云逸面前。
当少年在檀木太师椅上落座时,黄昏的最后一缕阳光正斜斜穿过雕花窗棂。
他这才得以细细打量这座宅邸:墙上悬挂的水墨山水画卷,笔触苍劲有力,落款处隐约可见“苍梧“二字,想必是师父的墨宝;案头的青铜香炉中,龙涎香正缓缓升腾,青烟在窗棂投下的光影间蜿蜒盘旋,宛如活物。
管家指挥仆役布置晚膳时,三名家丁分立厅门两侧,他们身姿挺拔如松,腰间长刀的穗子随着呼吸轻轻摆动,看似随意的站姿实则暗含防守阵型。
云逸的目光不经意扫过管家的步履。
那人每一步落下都悄无声息,藏青长衫的下摆始终保持着完美的弧度,行走间竟无一丝衣袂飘动——这是后天初期修为才有的“踏雪无痕“身法。
再看那些家丁,虽然气息内敛如深潭,但偶尔握刀的指节暴起青筋,暴露了他们武徒境巅峰的实力。
这座外表寻常的宅院,竟如同精密的机关匣,每一处细节都暗藏锋芒。
“少爷,晚膳备好了。
“谭管家的声音将云逸从沉思中唤醒。
此时夕阳已将雕花窗棂的影子拉得极长,在青砖地面上勾勒出繁复的几何图案,宛如一幅天然的水墨。
少年起身时,靴底碾过地砖缝隙里的夕阳碎片,突然豁然开朗——师父让他滞留王都,或许正是要他学会在等待中观察、在蛰伏时成长。
江湖从不是简单的直线,而是充满迂回的迷局,每一次看似意外的转折,都是命运精心安排的修行。
谭管家踏着暮色走进厅堂,腰间的玉佩随着步伐轻碰,发出悦耳的声响。
他躬身时,藏青长衫的褶皱如同水墨晕染,尽显世家管家的风范:“少爷,厨房特意炖了雪蛤银耳羹,又做了几道您家乡口味的菜肴,约莫半个时辰就能上桌。
“
云逸连忙起身回礼,旅途的风尘还沾在他的眉梢:“有劳谭管家如此费心,实在过意不去。
“他的目光落在管家鬓角的白发上,那是岁月与风霜的印记。
“少爷言重了。
“谭管家抬手虚扶,眼角的皱纹里盛满笑意,“老爷临行前千叮万嘱,要将此处布置得让您安心。
这里往后便是少爷的家。
“他忽然压低声音,目光扫过云逸腰间磨损的刀鞘,“听闻少爷独身穿越恒峪山脉,连杀三波狼群,这份胆识,老奴在江湖上行走四十年,也是头一回见。
“
云逸苦笑着摇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侥幸罢了。
有次被十二匹饿狼围困在悬崖边,若不是师父提前在岩壁上留下攀爬的暗钉...“他下意识摸向左臂,那里有道狰狞的伤疤,此刻正随着回忆隐隐作痛,“还有豹群突袭那晚,若不是小星及时示警,徒儿恐怕早就葬身兽口。
现在想来,仍觉后怕。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恒峪山脉的茫茫夜色,以及师父藏在暗处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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