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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公主发现女人无神的眼里,浮起一层雾气。
公主一阵惊喜,唤得更急,那女人本来呆怔的眼神竟有一丝灵泛,公主顾不得她身上的脏臭,招呼宣儿与自己合力将她上身扶起,倚靠在柱子上,顺手替她拨了一下面上的乱发,那女人眼中的雾气更浓,忽然直勾勾地盯着公主的脸,柔弱却又清晰地吐出一句话,“怎么会这样呢?”
声音里的无助不解和哀怨使公主心痛如绞,她眼含热泪刚想问什么,却只见她头一歪,“咕嗵。”
便倒在一旁,公主吓得失声惊呼,宣儿这时却超常的冷静,摸了摸女人的鼻息,沉声说,“公主,她只是昏过去了。”
公主心一松,抬起头,看到那两个一直随在身旁的吐蕃侍女,还傻傻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地样子,急声吩咐,“尼娃,快去叫太医来,越快越好。”
那女孩儿猛地回过神,一边答应着,一边磕磕拌拌地跑了出去。
另外一个侍女,看上去年纪已不算年轻,公主沉思了一下,温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在宫里多少年了?”
那女子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道,“回王后的话,奴婢叫阿莲朵,在宫中已二十五年了。”
公主一愣,“二十五年?你现在有多大啊?”
那女子头垂得更低,声音里有些说不出的情绪,“奴婢到今年春上就整二十八岁了。”
说到此,顿了顿,又解释道,“奴婢不是吐蕃人,听娘讲,我还不足三岁的时候,奴婢的部落就被赞普的父王带兵占领了,娘被俘了来在宫中做粗活,因奴婢年幼,便一直随在娘身边,不过,三年前,奴婢的娘也因病逝去了。”
说到这儿,她淡淡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酸楚。
公主听了她的一番话,也暗叹她身世的凄苦,又慢声问她,“你这个年纪了,怎么没有出宫呢?”
那女子声音透着无奈,“奴婢即使出了宫,也无家可归啊。”
公主无言地说不出话来,却见宣儿在一边,眼早已泛红,激动着声音说,“阿莲朵,咱们都是一样的,无家无亲,以后只认王后是咱的亲人便是了。”
那女子轻声在喉中,“嗯。”
着,面上不胜感激。
公主还想问些什么,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极目望过去,却见尼娃身后跟了一群人跑了过来,当先一人竟是那掌管逻些侍卫军和铁骑军的扎杰,面上布满紧张的神色,公主皱着眉,眼光扫向他身后,竟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郝然是随扎丹入唐迎亲的军医,顾不得他们七嘴八舌的问话,只指着那军医,“你,快来,快帮她看看,快。”
众人都住了嘴,看着军医为那女子看病,军医眉头越皱越紧,低头眯眼沉思片刻,才抬起头,斟酌着字句回禀公主,“王后,依臣之见,良妃约是大限到了。”
公主心一沉,口没轻重地怒喝,“你胡说,她刚才还好好地跟我讲了一句话呢?怎么就会到大限了呢?”
那军医看公主情绪激动,不知该怎么劝说,只是努着嘴嗫喏着,一旁的扎杰走上前来,一弯腰行了个礼,恭敬地劝说,“王后,此地如此脏乱,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地再说吧!”
公主看了他一眼,想起扎丹临走那晚交代的话,知道这个人今后会负责自己的安全问题,一时,看着他有种亲切的感觉,想着他的话也有道理,站起发酸的身子,“也好,只是必须得把她带走。”
她玉手指着韩湘竹,语气不容置疑。
扎杰想了一下,果断地点点头,“带走可以,只是不能送至王后的拉姆殿,我另行安置她一个去处。”
公主看着他不容争执的眼神,只好点点头。
扎杰冲着身后一摆手,几个侍卫迅速跑到那女人面前,解开铁链,公主一眼望去,触目惊心,那手腕处已被磨得没了皮肉,露着白茬茬的骨头,身上不由打了个冷战,别开脸,再不忍看。
一会有人从外面拿来一块厚毯子,两人在前,两人在后,抬了她往外走去,公主紧跟在后,众人都随在公主后面,一行人刚走出园门,却看卓玛和喀丽丝带着先前那两个侍女挡在门前,众人一愣。
抬人的侍卫回转头,目光看看扎杰又看看王后,带着询问。
公主这时早已失了理智,冲动得想上前去骂她俩人一顿,却被身后一人抢先走到了面前,一看,是扎杰,冷傲眼神看着卓玛,“请公主让路。”
声音不卑不亢,卓玛咧着嘴,冷笑着,“这个女人关在这里这么多年,到最后总算又风光了一回,啧啧,只可惜疼她的人不是阿哥,不然,她死也死得开心了。”
公主再也受不了她的样子,在扎杰身后嘶声吼着,“你是女人么?你有心么?真难为你怎么长这么大?”
卓玛听了她的话,脸一下子变了颜色,“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是提醒我无父无母,是阿哥一家把我养大的,是么?”
公主冷哼一声,不理她,卓玛以为公主示了弱,更加高声骂起来,“呸,你是什么东西,跟我提这些?”
公主一怒,高声回着她,“我?我是吐蕃的王后,就凭这个,够资格说么?”
卓玛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你是吐蕃王后?你才跟了阿哥几天,我跟阿哥已一同生活了十几年,更何况我……”
她歇斯底理地喊着,正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喀丽丝猛地扯了一下,她打了个趔趄,看了喀丽丝一眼,胀红着脸,把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耳边已听到喀丽丝柔美的声音,“王后,犯得着为一个过气的又将要死去的人,跟达娃公主伤了和气么?”
公主本一直对她有气,听她一言,正好找到发作的机会,当下两眼冷冷地盯着她,“楼兰公主,这是吐蕃的家事,好象没你插话的余地吧?另外,你在吐蕃只是客人,请你以后说话做事注意自己的身份,还有,我想你一个姑娘家也不易长期流浪在外吧?”
言下已有了逐客之意。
众人没想到这个娇娇弱弱的王后竟会说出如此严厉的话语,都面面相觑,连宣儿也在心中暗暗为公主喝彩,扎杰冷着脸,不言不语,只在一边注视着,大家都想着那楼兰公主定会羞愤交加,却谁知她面上一点难堪的表情都没有,只轻轻瞄了一眼卓玛,卓玛这时才从公主刚才那番话带来的惊愕中回过神,立时叫嚣着,“喀丽丝姐姐现在是我的客人,难道我堂堂吐蕃公主连请个客人的权力都没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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