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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岑平静道:“他死在了贡院里头。”
田老伯一度哽咽,缓了缓才继续道:“我平儿进去的时候好好的一个人,还笑着跟我打趣说要是考不上日后就在贡院门口摆个摊子卖糖水。
后来听人说,有人死在里头了,我就想肯定不会是我平儿,他遇事从来冷静,怎么可能因为答不上考题就心猝而死……我在贡院门口等了他三天,等到所有人都从里面出来了,等到贡院大门都关了,却没等到我平儿……”
苏岑皱了皱眉:“尸体呢?”
“礼部的人说在贡院后头就地掩埋了,他们不让我进去,可怜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连平儿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当时就没报官?”
“怎么没报官,”
田老伯一双眼睛木然地盯着前方,“京兆府、大理寺、刑部礼部我都走遍了,受了多少白眼,又被多少人拒之门外,他们只道我平儿死于心猝,没人受理。
后来时任大理少卿的陈光禄陈大人说帮我查,查了一个多月却匆匆结案,只告诉我平儿是正常死的,让我不必再坚持下去了。
当时又逢太宗皇帝殡天,后来便不了了之了。”
苏岑暗松了一口气,陈光禄是大周刑律第一人,平生所断没有一件冤假错案,为后世奉为楷模。
他说案子没问题,那应该就是没问题了。
“这么些年过去了,你如今又为何打着田平之的名义行凶?”
田老伯慢慢直起身子:“因为我平儿是被人害死的。”
堂上众人皆一愣。
苏岑定了定神,“谁告诉你他是被人害死的?”
老人激愤而起,一双斑驳的手止不住颤抖起来,“我平儿是因为得罪了人被人害死的,就因为平儿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他就在贡院里把我平儿杀了!”
苏岑凝眉,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是谁告诉你的?”
他不信一直以来相安无事,时隔十多年田老伯突然就知道了田平之死于非命,那一定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又指使他做了什么。
“是引你去东市,给你开东市市门的那个人,对吗?”
苏岑盯着堂下的人,“他还跟你说什么了?是谁杀了田平之?”
田老伯摇了摇头,“他只说平儿是被朝中的人害死的。”
“朝中的人?”
苏岑重复了一遍,“所以你就打着田平之鬼魂的名义行凶,为的就是让那个人心生恐惧,从而把人引出来。”
苏岑想了想朝中催着尽快结案的那些人,言辞激烈的大多都是以柳珵为首的太后党,只是这些人里有哪些是因为心里有鬼,又有哪些是为着打压宁王党?
柳珵……又是柳珵。
堂下突然有人轻咳一声,一直在旁听审的大理少卿张君突然道:“案子已经清楚了,是他假冒恶鬼之名杀人,苏大人可以结案了。”
苏岑眉头一蹙。
一听到牵扯到朝中的人张君就催着结案,想必他也知道这件案子牵涉广泛,再查下去可能就不在控制范围内了。
“可是还有一条人命,”
苏岑不顾阻拦,接着对田老伯问:“那个告诉你这些的人是谁?”
苏岑站起来来到堂下,蹲到田老伯身旁,“你告诉我杀害吴德水的是谁,我帮你查田平之的案子。”
“苏岑……”
张君眉头紧皱。
苏岑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目不转睛盯着田老伯,“我在一天之内抓到了你,帮高淼洗脱了冤屈,算是通过你的考验了吗?我既然说会帮你查,就一定会查到底。”
那双已经干涸的眸子里罕见涌现了颤动,田老伯最终抿了抿唇,低头道:“我要最后再去贡院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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