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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可能吗?
就算是无伤在身,他也不过就是个远远未入品的毛头小子而已。
这不是妄自菲薄,这是自知之明。
距离悬榜处不过五十步距离,何肆提刀而行,脚步缓慢,李嗣冲跟在何肆身旁,神色如常。
不过何肆虽有担忧却也不那么害怕,他是个有刀在手就莫名有安全感的人,现在他身上算起来足有四把刀。
何肆侧头向李嗣冲确认道:“李大人,揭榜的悬赏必须是杀人吗?”
李嗣冲摇摇头:“那也未必,还有寻物、护送、押镖等等,但榜上最多、最简单的悬赏永远是杀人。”
何肆点头表示理解,想到杀人,他大概是既不忌讳也无负担。
毕竟自己以后还要吃刽子手这碗饭呢。
李嗣冲本想传音提醒何肆一番,已经有人暗中盯上他了,但看到他这副严阵以待的姿态,也就没有出声打破其状态。
何肆此刻已是一手握刀,面容肃穆。
他虽说有所感知,却是敌在明我在暗。
由此也好,以不变应万变,由暗入明,总会有一瞬恍惚。
菜市口的刑台上,刽子手就是要在监斩官下令的瞬间出手,在死囚恍惚之间杀头,然后将斩讫报来,抽身离开。
何肆踱步慢行,直至《悬榜处》匾额下。
屋门敞开,里头也有客人各行其是,好似无人注意到他。
何肆进屋,顷刻拔刀。
即便如此,有所防备之下依旧落了后手。
李嗣冲老神在在,没有出手。
因为他感到何肆接下来的这一刀。
会很厉害。
他想看看能厉害到什么程度。
出手的人何肆并不认识,他甚至没看清他的脸,因为他眼中,那向自己挥来的长刀此刻正变得极为缓慢,就像那插在漂浮在水面上的松木上的线香火星,除此之外,他目空一切。
电光石火间,思绪万千。
佛说一昼夜有三十须臾,一须臾有二十罗豫,一罗豫有二十弹指,一弹指有二十瞬,而一瞬又有二十念。
何肆莫名想起很多年前,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在墩叙巷有三个比自己大上几岁的,姑且算得上能说话的同辈人。
分别是仵作家的儿子,二皮匠家的女儿和扎纸人家的儿子。
当初仵作家的儿子说我长大以后要当员外,二皮匠家的女儿说我长大以后要嫁给有钱人当太太,扎纸人家的儿子说我长大以后要行走江湖当大侠。
而何肆说,我长大以后要当刽子手。
所以,他们三个顺理成章成了好朋友,而何肆则是被孤立在外。
最后,仵作的儿子子承父业,二皮匠的女儿成了窑姐,扎纸人的儿子欠了滥赌债,又染上了烟瘾,多年未见,不清楚是跑了还是死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练刀已有八年的何肆觉得自己已经具备三点刽子手的条件:手稳、刀快、心稳。
如此一想,何肆忽觉无比镇定起来。
他忽然生出一股自信,说是福至心灵也不为过。
自己这一刀出手。
必定连“人头”
都叫好。
就像父亲何三水刀下骨碌碌滚地的康显兵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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