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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未闻卫太师发问,她看过去,便见卫太师神色晦暗,原本温和劝说的长者气度已荡然无存,倒是警惕锐利地盯着她。
卫秀轻笑出声,状似惊讶道:“太师这是做什么?不过说些往事,太师怎地像是将秀当成了宿敌了。”
卫太师眸光一闪,沉声道:“如此看来,你入京,是代父鸣不平来了?”
倘若如此,卫秀便是敌非友,要提醒赵王殿下小心濮阳公主了。
未结强援,反添一仇。
卫太师心中颇为郁愤,也有些后悔忘了对长子表现关切。
然他转念又一想,若卫秀果真是为父鸣不平来了,便说明他对生父颇为看重,如此,眼下再提出补偿也不算太晚。
卫太师心念飞转,神情也由警惕转为审慎。
上回借卫氏在军中耳目,卫秀替濮阳拉拢了几名寒门将士,那几位将士如今都已有晋身之阶,靠着军功,与公主府的后盾,在军中站稳了脚跟。
这些卫太师俱都知晓。
看她这一步步,心思深沉,所谋甚远,便知她心性坚毅,非言语可动之,恐怕也是有所图谋。
然濮阳公主之势,直逼诸王,若能使她与赵王一心,所得之利势必丰厚。
卫秀所图,只消不太过离奇,都可先答应下来。
诸多念头,不过片刻。
卫太师转瞬便和缓了颜色,怅惘叹息:“你鸣不平也是应该的。
是家中对你父子亏欠良多。
现你已成人,要说什么补偿,恐是也迟了。
但你若有所求,家中必有所应,说来就是。”
慈祥得像是平凡人家的老翁,将一腔慈爱之心都倾注在儿孙身上。
可卫秀一看就知他慈眉善目的面容底下在算计些什么,心中忽然涌现出莫名的悲凉来。
她淡淡一笑,面上有些散漫起来,端起茶盅,缓缓饮上一口,方道:“所求不多,只需太师举手之劳。”
她说罢便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来,倾身交与太师。
卫太师接过,看到信封上的笔迹,目光骤然紧缩,他抬头望向卫秀,神色有些怔忪。
卫秀闭口不语,只微微欠身,示意他拆开。
这是那位卫公子的绝笔。
十余年前,卫公子便过世了。
她得知他身世,想到要入京复仇,必得有个身份,便做了些手脚。
与卫攸的往来书信,是她使人模仿了卫公子笔迹写的,也是她在书信中透露他有一子,生来便患腿疾,不能行走。
如此一点点,将自己从仲濛,变作卫秀。
这封书信是卫公子身上所带唯一物件,信中所言,愿身亡之后,回归故陵。
卫太师一目十行地扫过,神色哀伤,语意怜悯:“光阴荏苒,如过隙之驹。
二十余载,再多过错,也如浮尘,随风而逝了。”
卫秀看着他,唇畔一抹笑意显出几分冷冽,却不开口。
卫太师只得自己说下去:“你婚礼在即,此时不宜动土迁塚,待明年秋日,便将他葬入祖陵,使他落叶归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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