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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婘闲来无事,托着描金漆果盘,来江行舟的厢房打发时间,推门而入。
盘中蜜饯鲜果,一盏「雨前龙井」犹自腾着袅袅热气。
她将青瓷茶盏轻轻搁在案上。
她俯身时,一缕发丝垂落一尘不染,身上还散发着槐树妖精处子特有的槐花幽香,清新淡雅,丝丝缕缕犹如「轻烟」沁人心脾,馀韵弭久。
「韩公子还未醒麽?」
江行舟忽觉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冽暗香,执卷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了青婘一眼,唇角浮起浅笑问道。
「他睡了,不曾醒来!
估计写那篇文章耗尽了文心才思,实在是累着了未有二三日,恐怕醒不来!
」
少女歪头,好奇的打量江行舟——
他倚在黄花梨圈椅里,修长手指捻着她刚送来的鲜葡萄,扔进口中,足尖还悠闲地轻点节拍。
案头烛火映得他眉目如画,哪有半分才思枯竭之态?
「公子,连做三篇鸣州,为何不见才思枯竭的疲倦?依然如往常一般,神情无异样。
」
青婘忍不住凑近,美眸中皆是好奇,「怎的连呵欠都不打一个?」
江行舟一笑未答,躺在黄花梨圈椅内,悠闲的翻着书页。
案几上,
忽有振翅声簌簌响起,
但见那文虫蜉蝣,正伏在《江南咏荷》首本文宝上,薄如蝉翼的翅膜泛着「朝闻道」三字金芒。
它触须轻颤,竟似如痴如醉般,在墨香里蹒跚,将「映日红花别样红」那句反覆摩挲。
金陵城,夜。
秦淮河上灯火摇曳,文庙的朱墙在月光下泛着冷色。
乌衣巷内,青石幽深,谢氏府邸的大门洞开,檐下十二盏宫灯高悬,照得庭院如昼。
金陵十二家齐聚于此,满座乌衣如墨,无人言语,唯有夜风掠过廊下的铜铃,发出细碎的声响。
金陵十二家,金陵府最强盛的门阀望族,世代簪缨,同气连枝。
正厅之上。
王府翰林学士王肃丶谢府翰林学士谢玉衡,二老端坐首座,眉目沉凝,目光如渊。
两侧,进士堂内垂眸端坐,举人肃立屏息两侧,气氛凝滞如铁。
而堂中,谢栖鹤丶谢云渺丶顾庆阳丶王墨青等数十名秀才跪伏在地,面色惨白,袖袍下的手指微微颤抖。
「荒唐!
」
王肃怒拍案几,檀木桌案震颤,震得茶盏叮当乱响。
「竟敢借我《金陵十二家》千年清誉,去捧一个寒门竖子扬名?」
他须发皆张,眼中怒火灼人,「尔等可是被猪油蒙了心!
」
堂下众秀才伏地更低,谢栖鹤额间已渗出冷汗。
这金陵十二家诗会,本是世家秀才子弟们吟风弄月的寻常诗会。
可偏偏
偏偏让那寒门士子江行舟,三篇[鸣州]文章,惊艳四座。
如今满城百姓争诵,连掌柜说书丶教坊歌女丶贩夫走卒,都在传颂江行舟,嘲笑金陵十二家子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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