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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看着常思齐,摘下了老花镜,一脸惋惜:“如今这古玩圈,猎奇者有之,攀比炫耀者有之,装点门面、附庸风雅者有之,但是,能像常贤这样怀着崇古、敬畏之心如切如磋者,实在是少之又少,可惜啊可惜……”
他看着眼前的常思齐,之前的反感厌恶之情一扫而光,“方才,我见你拿了手机拍我收藏的名作,以为又是盗版投机商来我这里‘取样’了,这年头,伪造、仿造来势汹汹,人们心浮气躁、学养浅薄,一心想通过书画投机暴发……”
吴尘:“是啊,书画拍卖展上,多的是为时髦风尚与炒作所左右的人,看中的也无非是附着在艺术品上的升值空间,真正懂得涵养的,寥寥无几。”
老先生赞同地点头,又看向常思齐,她读完了方鹤的“答常贤书”
,紧紧捏着那书的扉页,上头的出版时间,是在他父亲过世之后,方鹤道:“那时候,看到你父亲出版的这本书中提到要与我探讨切磋问题,我很是高兴,本想提笔就回复,可那阵子,我正躺在病院里,谁知道后来……”
谁知道后来,那个年纪轻轻的教授居然出事了,方鹤便把这份回信放在要整理出版的新稿中,还在书中提到了这样一个未曾谋面却已永远无法谋面的知己。
吴尘看到了常思齐紧紧捏着那本书,看似在阅读,却半天没有翻过一页,他知道常贤的这份遗憾让她难过,便岔开话题:“不过,先生这住处真是妙极,身居闹市而有林泉之趣。”
吴尘站起身,看着古朴雕花的木质窗户,透过窗户,又可见园中的梅兰竹菊。
方鹤也看着园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是我夫人种的,退休后,就爱摆弄些草木花卉,他又起身,走到书架边,取来一叠宣纸,从中抽出一张国画。
吴尘接过,看到那纸上画的正是园子里的景致,是一张花鸟图,而此刻,园中木槿花枝上正有几只披着黄绿色羽翼的小鸟儿在跳跃觅食,跟那画中的鸟儿一样:“这是黄雀吗?”
方鹤答:“是的,笔拙,不才,献丑了。”
老先生难得地露出点笑意。
吴尘道:“哪里,先生过谦了。”
老人家受到鼓励,当即兴致来了,让助理取来了笔墨纸砚,在吴尘跟前挥毫泼墨起来。
吴尘是带着目的来的,但他也不急,耐心地坐在一旁看着老先生作画,院中一派静谧,偶有黄雀稚嫩的啁啾声,还有羊毫与宣纸摩擦的沙沙声。
忽然,几声铮铮的琴音打破了静谧,常思齐出于好奇,拨了拨摆在书房的古琴:“这古琴音质古朴、音调凝重,我能试试吗?”
老先生回过头看了看:“你还会弹古琴?”
常思齐便坐到古琴一旁:“小时候在兴趣班学过一点。”
她试了试音,便弹奏了起来。
老先生顿时哈哈大笑,这是常思齐进门之后第一次看到他开怀大笑,之前的拘谨也减轻不少,手中的动作便连贯了起来:“很久没弹了,老师可别笑话我。”
老先生:“你弹的这曲子是《忆故人》?”
常思齐露出个腼腆的笑:“还好老师听出来了,我太久没有练习,手生的很。”
老先生道:“虽然没有我夫人那两下子,倒也勉强能听了。”
常思齐:“哎呀,那我这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了吗?对了,要不请师母来一曲,让我学习学习?”
老先生叹息:“我夫人已经过世了。”
常思齐和吴尘都讶然,常思齐更是觉得自己又多嘴了,懊悔着,便不再多语。
院中又恢复了安静,吴尘望着常思齐:“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手绝活。”
常思齐:“我就说让你带我一起来的嘛,说不定老师见到我可爱,就答应你的邀请了呢。”
吴尘:“但老师也说了,你这技艺很勉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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