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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东亭的密奏折子递到北京,举朝正为萧家渡决口的事闹得如沸鼎之油。
户部、工部、御史衙门像炸了窝儿似的今日一个条陈,明日一个参片,雪片似的飞向上书房。
高士奇和靳辅只是见面交情。
因见事涉陈潢,在手中压了几日,眼见众心难违,不敢再留,便抱了一叠子文书进乾清宫来见康熙。
却见施琅手里拿着个小黄包儿正从里边辞出来,高士奇便问:“是什么东西,主上赐你的么?”
施琅点了点头,笑道:“这是件宝贝,用来祭旗大有法力,这会儿不敢卖弄。”
说罢径自去了。
高士奇一躬身进来,却见明珠和索额图已经先在里头,只一点头招呼,对康熙说道:“主子,下头对萧家渡决口的事议得很厉害,恭请圣裁。”
因时近十一月,天气很冷了,康熙坐在热炕上,兀自穿着猞猁狲风毛的小羊皮褂子,正埋头看着魏东亭的折子,一手抚着劾下漆黑的短须,沉吟着“嗯”
了一声,好一会儿才说道:“今年冬天的事情多,看来不得安生了。
朕原想这个月出巡奉天,也只好往后推推。
你那些折子连篇累牍,说的都是靳辅的事,却不知江南科场一案闹得更凶。
朕这会子没精神,你先讲讲,下头都说些什么?”
高士奇知道,康熙虽然现在不看,晚上带着黄匣子回宫,依旧要一字不漏地细阅,不敢在这上头弄玄虚,迟疑了一下笑道:“说什么的都有。
有的说该罢去靳辅总督职衔,流放黑龙江;有的说应抄家折产赔补;有的说罚俸调任;有的说应锁拿进京严审问罪。
刑部议得最重,应赐靳辅自尽……”
“明珠,”
康熙问道,“靳辅是你荐的,你怎么看?”
“靳辅听信佞人妄言,办砸了差使,罪过不小。
奴才举荐不明,也有误国之罪,求主子一并处置。”
明珠搓着手,字斟句酌地说道,“但皇上明鉴,河督一职历来是个不讨好的差使。
罢了靳辅着谁替补?这件事颇费筹思。”
索额图“病”
愈之后,待人甚是宽宏,不似从前动辄给人小鞋儿穿,听明珠这样说,遂笑道:“咱们远在京师,没有实地查勘。
据江北地方官来京说,仅沭阳、海州、宿迁、桃源、清河五县,几年涸出土地一万多顷。
奴才的意思,靳辅虽然这次误了事,还是功大于过。
主子必记得的,清水潭大堤,原拟用八十万银子,工部的人还笑他花小钱邀功。
如今只花几万两就完了工,似也不可说靳辅全然无能。”
康熙边听边想,目光炯炯地看着窗格子,半晌,粗重地叹息了一声,说道:“功是功,过是过,有功朕赏,有过也不能免罚。
你说京师离河工太远,这倒是实情——减水坝、狭窄的河道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总该实地瞧瞧才好啊!”
说罢起身踱至窗前,手攀着窗格子望着外头一碧如洗的天空,喃喃说道,“朕急于要去盛京,祭陵当然是件要紧事。
更要紧的是要见东蒙古各旗王公,商议一下如何对付罗刹国。
黑龙江一带他们搅得厉害,巴海和周培公在精奇里打了一仗,虽然胜了,却因兵饷都不足,没能斩草除根。
西征至今用谁当主将,也还心中无数。
朕想起用周培公,偏生他病得沉重。
唉!
想不到‘三藩’平定后,朕仍旧事事捉襟见肘!”
明珠笑道:“罗刹和葛尔丹也不过是撮尔跳梁小丑,何劳圣虑如此?奴才想着,不如先在北边动手,腾出手来再治东南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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