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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陡峭,乱石遍布。
他背着孩子爬得手脚并用,衣衫泥泞,手肘擦破也顾不上。
树枝打在脸上,划出血痕,冷风从领口钻进去,像冰刀子剌人。
走到半山腰时,月光乍现,一道黑影在山道下方林间一闪而过。
它绕到前头去了。
张连山脑子嗡地一下,明白这畜生不是寻常邪物,是有意识的——它不急着撕咬人,也不急着现身,而是要等到把他们逼到绝路再收网。
“这下子可麻烦了。”
张连山冷汗直流。
前头不能走了。
他记得靠西山坡那边有条废了的猎户小道,一路乱石密布,但有树藤遮掩,不易暴露。
他可不敢耽搁,往西一拐,钻进树下,奔着那条小道去了。
脚下是乱石窄缝,落脚没个准头,张连山不知摔了几次,胳膊肘膝盖全是血。
孩子额头上的符在抖,红线像是被什么力量牵扯着,不断绷紧。
他可顾不上这么多,只能咬牙死撑,拼了命地往上爬。
身后传来一声尖啸,远近林木齐齐摇晃,一股阴风呼地扑来,冷得他指甲发青。
就在这风快要追上来时,前方树影深处,一道模糊的轮廓慢慢浮现。
那是一棵大树。
老远看着就像个穿青袍的老人,伫立在林风之间,一动不动,树干布满苍痕,枝桠似老人的手臂向天探伸。
张连山眼睛一亮,认得那正是老张家世代供奉的山神树!
他一屁股跪在地上,将背上的孩子放在树前,满脸是泥,气喘吁吁:“山神在上,张家子孙……夜犯邪崇,求……求一护佑!”
他从怀里掏出香灰、红线、铜钱、朱符,一样一样摆在树下,嘴里念着老头子传给他的古咒,咒不成调,却带着血汗真气。
孩子被放在树根之上,面色苍白无比,但身子却已不再发抖,脑门上的符早就不知何时脱落了。
张连山跪了半天,林子里风却越来越大,那东西还在逼近。
见迟迟没有反应,他正要起身抱起孩子转移位置,突然,耳边一阵铃响,抬头看去——
树枝高处,几根枯藤自然垂下,上头竟悬着一串老铜铃,风一吹,叮铃铃响,宛如应答。
下一瞬,他听见一个声音,从树后传来:
“张家伢子,你又来了。”
张连山猛地回头。
夜色中,山坡缓缓走出一个影子。
那是一头青牛,通体青灰,双眼幽深,额头一撮白毛,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绿光,正静静地望着他。
四蹄落地无声,步步生风。
张连山一屁股坐倒在地,喃喃道:“山神爷……显灵了。”
风忽然停了。
土坡前面,只听咚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墙上,随后就是那怪物发出痛苦的哀嚎,在土坡前来回踱步,像是被什么屏障拦住似的。
月光倾斜而下,落在老树与那怪物之间,仿佛一道无形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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