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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钰和谢沉舟二人再次站到塔顶,望着那西域商队四散奔逃的样子,恐怕这些商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领队早已经换了人,为了报命,看来也只有连夜离开这临时落脚点继续前行了。
塔身八十一盏镇魂灯映得雪夜如昼。
崔钰的铜葫芦对着月光,葫芦底的暗格里渗出星屑,他的比武判官那个要大上许多,也要厉害许多。
“师弟可知,这玲珑镇有何奇异之处?”
崔钰问。
谢沉舟望向长街。
李寡妇正在给咳嗽的孙儿喂药,王瘸子用打王鞭挑着灯笼教孩童们练拳,张瞎子的竹篾在雪地上编出北斗七星——每颗星斗都压着道符咒。
“因为这里的百姓,”
他用剑鞘挑起片冰琉璃,琉璃中映出自己不再阴郁的眉眼,“早把道法化进了腌炊饼的辣子,编灯笼的竹篾,甚至......”
他突然顿住,看见崔钰的异色双瞳中流转着整座小镇的倒影。
塔檐铜铃无风自动。
崔钰将铜钱抛向夜空,开元通宝穿过镇魂灯的光晕,落地时已裹满香灰:“三十六枚铜钱,四十九盏心灯。
师父说的广收门徒——”
他忽然并指划破掌心,血珠坠入铜葫芦的刹那,整座玲珑塔的砖缝同时亮起青光。
玄武碑上的黑水蒸腾成雾,雾中浮现出青崖道人的虚影:
“痴儿,要收徒,先要看得见众生心里的光。”
谢沉舟的剑穗突然无风自动,他看见塔下每个镇民眉心都亮着盏小小的莲灯——原来这冰天雪地里的炊烟,本就是最灼热的道火。
东方既白时,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
崔钰倚着玄武碑啃着王寡妇新出的怪味烧饼,看谢沉舟被镇上的孩童们缠着舞剑。
王瘸子的打王鞭在雪地上勾出个歪歪扭扭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字,李寡妇的羊杂汤香飘过三条街。
“师兄,没人来拜师。”
谢沉舟挽了个剑花,剑气震落塔檐积雪。
崔钰笑着指向西市——卖炭翁正用冻裂的手给流民分发热饼,每个饼上都用辣子画着符咒;更远处,渔郎将网中的银鱼倒回冰窟,鱼群跃出水面时摆成太极图案。
“他们早就是师父的弟子了。”
异色双瞳映出朝阳,崔钰道:“在这乱世里,能把日子过成清心咒的,才是真修士。”
玄武碑突然发出龙吟。
碑底渗出清泉,水中游动着不知名的小鱼,畅快且自然。
昨夜被拖入地底的邪气,此刻都化作了护佑一方的灵韵。
谢沉舟忽然懂了师父说的“渡厄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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