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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冷眼观察着妻子、儿女的反应。
见柳氏被浓烈的辣味气息呛得轻咳一声后,开始小心翼翼地挑起面条小口尝试;谢明远虽然眉头微蹙,带着学者般的审慎细细品尝,但眉头很快舒展;谢明轩更是如同饿虎扑食,叉起一大团面就塞进嘴里,烫得直哈气却还含糊地嚷着“好吃!”
;谢明玉也在母亲的示意下,斯文地小口吃着,鼻尖冒汗;连角落的谢明哲都被柳氏喂了一小口面汤,虽然皱了皱小眉头,但还是咽了下去……他眼中锐利的审视和戒备才稍稍缓和一丝。
他这才拿起那根被他视为某种古怪暗器的塑料叉,挑起几根面条,先凑近鼻端,如同检验军粮般仔细嗅闻,分辨其中复杂而陌生的香料气息,然后才带着一种尝试未知领域的高度谨慎,缓缓送入口中。
下一瞬,他咀嚼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
咸!
极致的鲜!
霸道的香!
灼热的辣!
油脂带来的丰腴感!
口感虽因凉水而偏软韧,但这股简单、粗暴、直击味蕾最深处的复合味道冲击,前所未见!
虽然远不及谢府珍馐的精细与层次,但这股在极度的饥饿面前汹涌而来的、充满侵略性的浓烈滋味,竟产生了一种原始的、令人震撼的满足感。
他面上依旧沉静如水,但进食的频率和叉取的分量,悄然地、明显地加快了。
柳氏在最初的辛辣刺激后,汹涌的饥饿感迅速压倒了矜持,她小口却不停地吃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谢明远吃得依旧斯文,但速度不慢,显然这“粗鄙”
之食的味道也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谢明轩吃得呼噜作响,风卷残云,边吃边含糊地赞叹:“姐!
这个真行!
够味儿!
比府里清汤寡水的面强多了!”
谢明玉小口吃着,辣得小脸微红,鼻尖冒汗,却也停不下手。
祖母用叉子挑起几根面条,姿态依旧保持着世家老封君的优雅,缓缓送入口中。
她细细咀嚼着,浑浊的老眼中古井无波,仿佛在品尝御膳。
但那微微加快的、将面条送入口中的动作,无声地暴露了这“粗鄙”
食物带来的、最原始的、踏实的饱足慰藉。
她什么评价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继续。
谢明哲小口咽下带着微辣咸鲜的面汤,眉头又习惯性地微蹙了一下,但并未抗拒柳氏递过来的下一勺。
一时间,冰冷、压抑、弥漫着绝望气息的滞留室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细微的吸溜面条和吞咽的声音。
那浓烈、甚至带着些许工业感和廉价塑料味的泡面香气,奇异地成为了这个混乱、屈辱、前路未卜的绝望夜晚里,唯一真实的、带着烟火气的生命慰藉。
谢砚秋捧着自己的那桶面,看着家人们埋头苦吃的侧影,听着那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的吸溜声,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翻涌着屈辱、沉重的疲惫、对未来的无边焦虑……但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却也随着这廉价食物升腾的热气和香气,悄然地、顽强地在心底滋生。
活着。
暂时…吃饱了。
这穿越后关乎生存的第一步,总算是踉跄着、带着满身伤痕地…迈过去了。
她低头看着桶里漂浮的橘红色油花和弯曲缠绕的面条,眼神深处没有放松,只有更加冰冷的计算和比夜色更沉、更浓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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