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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明月赶忙转身倒了杯水,动作轻柔地扶起谢茉,边把白色搪瓷茶缸的蓝沿凑她嘴边,边细心叮嘱:“小点心,别呛着。”
谢茉喝完水,背垫枕头靠在床头,抬眼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面积不大的单人病房,陈设极为简单,病床临窗陈放,床头另一侧搁置着简易的木柜,床前几步远有两把木椅和一张四方木桌,桌上放着一把绿色镂空的暖水瓶,和一个印有主席头像和“为人民服务”
五个大字的军绿色保温壶,再添上刚才喝水的迎大红喜字的茶缸,如此几样具有鲜明时代特色的物品和标语,让谢茉终于深切体会到,她确确实实来到了五十多年前。
一切都是那样新奇。
因墙体雪白,且外头阳光正盛,屋里的光线透彻明亮,晒在人身上有一种熏熏欲睡的惬意。
透过老式六格玻璃窗,谢茉微微眯眼远瞭,穿过满目蓬勃油润的绿色,就是一片广袤的天空,无隔无拦,蔚蓝高阔。
谢茉心头无端一宽。
谢茉对原本的世界没有强烈的执念,自从大一那年奶奶去世,她就像是失去林巢的倦鸟,茕茕孑立,了无牵绊。
而现在,她又有了至亲家人。
章明月摸了摸谢茉的额头,虽有些烫手,但体温总算降下来了,心里的焦躁暂缓,含笑劝说:“妈回家给你带了白米粥,熬得稠稠的冒油,特别香,喝一点好不好?”
发烧吊瓶的缘故,谢茉浑身虚软,恹恹的没胃口,于是推脱说:“待会再吃。”
章明月在床畔坐下,拉着谢茉的手,欲言又止。
不到两天的功夫,女儿丰盈盈的两颊生瘦了一圈,她的心就跟刀剜似的疼。
谢茉看她的神色,心下了然,眉眼弯弯安抚道:“……妈,我没事了,别担心。”
过了心里这道坎,略一停顿,称呼顺畅出口,再看章明月眼中浓浓的关怀和疼惜,一阵莫名的暖意在胸口氤氲。
“你这孩子,昨晚可把妈妈吓坏了,以后可不敢再冒雨出门。”
章明月昨晚见女儿昏迷不醒倒在地上,她差点被吓飞魂魄,手软脚软地回房喊来老谢和住在楼下的保姆赵嫂子,又给司机拨了电话,才合力把人送进医院。
她在床前守了一夜,心也跟着翻搅了一夜。
“不会了。
对不起……”
谢茉气虚道歉。
“你呀……”
章明月轻声嗔怪,见谢茉气色好转,眼里重换神采,她吊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下,接着便侧身从挎包里翻出一打相片递到谢茉眼前,故作轻松道,“既然有精神,那现在就先看看有合眼缘的么?”
她深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长痛不如短痛”
的道理,望着双颊潮红的闺女,狠心决定无论如何也要闺女点头去相亲。
昨天谢茉淋雨回家后,她略提了一嘴,但谢茉当时精神飘忽,没应答,未料想到先前醒来那会儿,她却惊喜听见谢茉松了口。
“这些小伙子,都很不错,人才一等一的。”
拖在妇联工作的便利,章明月对周遭年轻优秀的未婚男青年们有相当程度的了解,大半个月前她就开始再三衡量比对这些青年人品能力、工作履历、家庭背景等方面,最终筛选出如今这十来位。
面对一叠相片,谢茉直接懵了。
另一个世界里,她寻求安稳,过五关斩六将考取了市里的公务员,和传说中好保媒拉纤的单位大姐一个科室,面对热心大姐三番五次的谆谆规劝,实在招架不住的她,连连败退之际应下去相亲。
谁能想到,却在去往相亲的路上遭逢车祸,再醒来已换了人间。
车祸发生时,她正接张姐的电话,所以方才迷蒙中听见“相亲”
一词,她下意识以为是张姐又来问询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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