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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子想到一个可怕的前景,如果有一天,我再也回忆不起父母的形象,再也梦不到他们,那我将怎么活下去呢?
白天考虑的所谓大事,其实都不算事。
不论在哪里打工,跟谁是朋友,都没有什么重要的。
重要的是,如何在深夜醒来时,面对自己的灵魂。
冬子觉得,自己快没灵魂了。
他快失去过去了,这让冬子最为害怕。
因为没有过去,就不知道自己是谁。
自己是谁呢?是陈刚与芦花的儿子?但他们已经去世了,没人有拿他当儿子了。
况且,按廖苕货的说法,自己甚至都不是他们亲生的。
但是,冬子宁愿相信,这只是苕货为打击自己,故意编出的谣言。
冬子与普通人一样,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不无关乎逻辑,只关乎价值。
所有普通的年轻人,都按自己的喜好而选择相信某些东西。
哪怕这些东西的真伪没经考证。
这就是感情的本质,就像婚礼中那一句:“我愿意”
。
但是,这样就对吗?如果父母在上天有灵,看到冬子今天的生活状态,他们是失望还是高兴呢?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好像违背了母亲的要求,她是把自己交给葛校长一家的,但自己却主动逃离了容城,也许,这就是冬子在梦中看见母亲流泪的原因吧。
冬子已经很痛苦了,不愿意过多地责备自己的良心。
从是非来讲,葛校长是除父母外,对自己最好的人,自己为什么经不起他的质疑,而莫名地愤怒呢?为什么离开他们的关照,而离家出走呢?
冬子想了半天,得出一个说服不了自己的模糊答案:自己父母去世了,已经没有家了。
没有家的人,谈不上什么离家出走的。
为什么这么冷呢?是喝了酒后的自然发冷?不是吧,毕竟自己睡前最多只喝了二两,完全没到量。
是天气变冷后的反应,也不对,这屋里毕竟隔离了风寒。
对了,是心冷,一想到自己没有家了,心就冷了。
冬子想摆脱这种自怨自艾的难受劲,他想到另一个出路,就是李雯说的,小孩子才分是非,而大人分行与不行。
我是小孩子吗?我没长大吗?但是,如果父母还在的话,我宁愿当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的,至少拥有简单的快乐。
长大有什么好的呢?
即使长大了,命运把自己抛弃了,必须面对行与不行这个问题了。
但是,考虑是非,如果能够让自己联系起过去的一切,为什么不可以呢?
独自咀嚼,冬子痛苦不堪。
冬子没有读过普希金,也不知道那句话“凡是过去的,都是美妙的”
,但此时,冬子是多么希望回到过去啊。
哪怕能够与过去美好时光联系起来的一丝毫线索,都不愿意放弃。
所以,这就让冬子自己明白了,他寻找于燕的理由。
于燕,是唯一一个能够让他直接回忆到过去,回忆并且重现那些美好时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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