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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回绝了张家的亲事,就不用再指望着人张家的聘礼了,戴家得自己想办法筹钱囤粮。
眼看着税粮一村一村收过来,转眼就要收到浦阳镇,孙氏听在耳里急在心里。
这天,孙氏把跟戴双红做的绣活和鞋垫,打成鼓鼓囊囊俩大包袱,打算给她兄弟孙大舅送去。
孙家也住在浦阳镇,阖家住孙家胡同,跟孙大夫家离的不远。
因孙氏的祖父还活着,所以孙家就没分家,一大家子十几个人挤在两进的院子里,人多闹哄不说小动作还多,尤其几个孙媳妇喜欢暗自攀比。
以前戴家情况好时,孙氏每次回孙家都会受到热情招待,几个弟媳妇都爱拉孙氏到自己屋里说话,仿佛孙氏去了谁的屋子坐就会有金元宝捡一样,可自从戴家一落千丈后,孙氏再回娘家,就被几个弟媳当贼般防着,就连跟她娘说几句私房话,窗外都能挤两三个偷听的,生怕老太太私下给孙氏钱物。
孙氏早就看透了几个弟妹,连带对几个兄弟也冷了心肠,可能有什么办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几个弟媳妇才是真正的孙家人,她跟妹妹孙小香顶多也就是客人罢了。
这两年她既当爹又当娘,抛不下一大家子往县城、府城跑,因此就是知道大弟妹会在每次卖绣活的银子里抽走一些,孙氏也只能暗自忍了,谁叫自家老大和老二都是闺女。
孙氏有顾忌,戴双琳可没有。
以往有孙氏拦着,戴双琳就是想自个去县城卖绣活也不成,可如今形势不等人,戴双琳看着那两大包袱绣活,心里替她娘和姐姐不忍,便跟孙氏又说起自己去县城的事,“娘,爹现在稍微好点了,不用您日夜照看着了,要不咱俩去县城吧,顺便直接把粮食买回来,一来一回省多少粮食。”
“瞧你说的,来回坐车不花钱?三十里地一人三个铜板,咱俩来回就得十二个,琳姐儿,你大舅这次是要去府城的,那里的绣活价好,算起来咱也亏不了多少……”
孙氏早就不知算过多少遍了,顺口就跟戴双琳算起帐来。
戴双琳抿唇不认同,只能说道:“这是卖绣活的钱亏不了多少,那买粮食的钱呢?大舅总不能从府城给咱们把粮食背回来吧?”
“……”
孙氏沉默了,这是实话,每次去府城卖绣活就得再去县城买粮食,大弟媳不光在绣活里抽成,就是买的粮食也会挖走一些,好给她家两个儿子开小灶,这一来一回,实际上托孙大舅去府城卖跟自己去县城卖,得来的钱财倒是差不多了,这么一算,孙氏的心便活动起来。
“娘,要不咱走着去吧,早点出门……”
戴双琳一狠心提出不坐车的想法,不就三十里路吗?前世多少女同胞踩高跟鞋逛街走一天都不怕,她个穿平底鞋的怕什么,这次她绝对要去县城看看,再不能继续做井底之蛙,任由别人对她家一层层的搜刮,她家还得感恩戴德谢谢人家。
孙氏彻底被戴双琳说动心了,原来戴显根身边离不得人,红姐是大姑娘了不好单独出门,琳姐和贤哥年纪不够大不敢让他们出远门,所以家里跑腿的活只能委托给几个孩子的舅舅,如今正如琳姐说的,是时候到她们自己出门了,家里缺钱缺粮,就是多出一个铜板,说不定也能救命的。
打定主意,孙氏特意跑一趟娘家跟弟弟孙大文拐弯说了这事,也没说以后如何,只说这次正好她要上县城帮戴显根抓药,所以就不用麻烦孙大舅了。
孙大文还好说,就是略有不高兴也没表现出来,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感情摆在那里,强笑着跟孙氏客气道:“大姐也是,何必为这点小事跑一趟,让琳姐或贤哥来说一声就行了。”
“我这不是顺道来看看爹娘嘛,有日子没见了……行了,你坐着我去看爹娘”
孙氏松口气,起身跟孙大文道。
“行……”
孙大文还没说完,在外偷听半晌的焦氏一摔帘子走进来,耷拉着脸瞄孙氏一眼,扭身嗤笑道:“大姐这是看大姐夫好了,以后使唤不到苗哥儿他爹了吧?可你也不想想若是大姐夫再有个反复……咱可就没以后了!”
孙氏身子一僵脸色不好看起来,焦氏这话说的再明显不过,若是今天她不让弟弟帮着去卖绣活,以后就都别找了,就是找也不会帮的。
“苗哥儿娘说什么呢?我这不是顺道吗?”
孙氏嘴上强着,心下却灰暗一片,亲戚间的关系一旦涉及到钱财就是这样,亲的也变生疏了。
“切,这话谁信?”
焦氏白眼一番,想起那成串的铜板和面粉心里就滴血,连平常维持的假象也顾不得了。
焦氏是孙家的大孙媳妇,给孙家生了俩孙子,生老大苗哥的时候因为难产差点送命,当时孙氏特意托孙大夫去县城带回不少补品给焦氏,焦氏感动的直喊亲姐姐,说就是她亲娘对她都没这么上心过,这才过去几年功夫?
哎,孙氏不想再跟焦氏说话,丢下一句“爱信不信”
就走,她这一辈子遇见的白眼狼多了,若是个个计较,还不得把自己累死气死,最重要的是她跟焦氏中间夹着祖父和爹娘,闹翻了倒让老人难做。
“姐……”
孙大文想说什么却被焦氏一把逮回去,只能眼睁睁看孙氏挺着身子出了屋门,身边焦氏被堵得闹心,仰脖子拍胸口顺气后,站那里大声对门外嚷嚷道:“这也就是亲姐弟了,换了别人你使唤看看?没见过这么过河拆桥的,去吧,看人绣铺老板娘认识你还是我们苗哥他爹……”
“够了,瞎叨叨什么?”
孙大文一把推开焦氏,狠瞪一眼焦氏便举步去追孙氏,孙大文追上时,正好看见孙氏在自家后院的梧桐树下擦眼泪,不由上前叹道:“姐,你别跟她计较,她就是那么个人,说说而已。”
比一人还粗的梧桐树,是孙氏祖父母成亲那年种下的,几十年过去了,祖母早已逝去,梧桐树却枝繁叶茂到遮天蔽日,这是孙氏对娘家最深刻的记忆了。
怕叫屋里的爹娘看到,故而孙氏才躲在这里缓一缓,她自小好强,不愿让人看自己掉眼泪,轻拭眼角后点点头对弟弟孙大文感慨道:“是啊,说说而已,回去吧,姐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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