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三十日, 刚刚被任命调查长安五行杀人重案的特命推官沈绥突然称病, 向朝廷递交病休书, 圣人允准三日病假,命案侦查暂由明珪代理, 又命沈绥六月初三必须至大理寺报道,继续进行命案的调查。
沈绥并非是找借口,她是真的病了。自天牢归来,她就陷入了高烧。调查组的同僚们陆陆续续都来看过她,病情来势汹汹,吓了众人一跳,素来身体康健的沈绥, 突然病得如此严重,实在是有些让人措手不及。
张若菡十分担心, 一直守在沈绥病榻旁,衣不解带地照顾她。沈绥神志不清醒,时而假醒时而昏厥,偶尔口吐莫名其妙又含混不清的话语,听也听不明白,只有一些破碎的词语让张若菡捕捉到,她连续守在沈绥病榻旁一整夜后, 大概明白了沈绥到底出了什么事。
被她封印在内心深处的当年太平公主府大火那一夜的记忆,终于回归了。
此间, 沈府众人得到消息, 安娜依忽然暴毙于天牢之内, 仵作验尸,确认乃是脑内毒瘤爆裂,七窍流血致死。安娜依死得太过蹊跷,明珪怀疑其中有隐情,筵请长安名医——药王孙思邈的后人重新验尸。得出结论,此女早年间被下了西南巴蜀一带一种十分罕见且无比毒辣的蛊毒,名叫贞言蛊,这种蛊虫会栖居于人脑之中,往日里无碍,可一旦人动了背叛下蛊之人的念头,这个蛊毒就会毒发,迅速破坏人脑,半时辰之内就可置人于死地。
张若菡明白安娜依的暴毙必然与沈绥有关。给她下蛊的人是谁?难道是秦臻?张若菡直觉认为不是的,与沈缙、千鹤等人讨论过后,大家一致认为或许安娜依身上另有隐情。下蛊人并非是秦臻,而她或许是在与沈绥接触的过程中,做了什么背叛下蛊人的事,以致毒发身亡。
张若菡搜寻了一下沈绥当时身着的衣袍,在她袖袋中找到了一条白绸金丝带以及一枚碧玉小哨。这两样东西她之前从未见过,于是判断应当是安娜依给沈绥的。她与沈缙、千鹤和颦娘一起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两样物品,那白绸嵌金丝的带子始终让她们摸不着头脑,唯一的进展是她们查觉那小哨内有东西,打开的方式是必须要找到对应的密码。那小哨底部有一个旋钮,旋钮外围有着一圈刻着奇怪的长短线刻度的坐标。这个东西,张若菡在千羽门内见过,这与千羽门传递加密文件用的信筒几乎一模一样,都是要对暗号,旋转旋钮到指定刻度,才可打开信筒。那么问题是,到底密码是什么?
张若菡没办法离开沈绥榻边,沈缙与千鹤专程去了长安总部,调动长安总部遗留的所有密码资料查看,耗费了整整一个昼夜,终于找到了密码。说来也是巧,沈缙居然在长安总部的仓库里找到了当年沈绥练刀用的木刀,在木刀的刀柄内寻到了一个小机关,有一张泛黄的密码纸就藏在其中。
于是她们急匆匆打开了玉笛,结果取出的却是一张被切割得很小的牛皮,牛皮之上用极其细腻的工笔绘画着一幅地图,沈缙辨认出,这地图就是她们现在所在的崇义坊的地图。地图上标出了一个点,恰恰好就在沈绥等人现在居住的沈府之内,这个点边缘注明,枯井下藏有秘密物品。
“这是口枯井?”沈缙吃惊道,“我都不知道我们家里有枯井。”
“这宅子原本就是当年我和赤糸她……阿爹居住的地方,那个时候我们成婚没多久,刚来到长安,她买下了这里的宅子。后来……我们不住在这里了,这宅子就卖了出去,几经转手,最后又被赤糸她买回来了。这孩子也是有心了。”秦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们身旁,大约是听到了她们讨论那张地图的事。
原来这宅子居然是当年尹域与秦怜居住的地方,怪不得沈绥特意买了这里。只是她谁也没有告诉,就连张若菡都不清楚这件事。
“你们跟我来吧,我知道那口井的位置。”秦怜让筱沅推着轮椅,领着众人来到了沈府后院西北角的位置。那里搭建了一处木工房,沈绥一有空闲,就喜欢在这里做手工。
秦怜笑道:“这孩子,真是像极了她阿爹。”
“那枯井就在这木工房下面吗?”张若菡问道。
“嗯,我看看,大概在这附近。”秦怜指了指木工房的最西端道。
众人进入木工房,在秦怜所指的位置处,忽陀与府内另外两名侍从拿着工具,撬开了铺在下方的地板,看到的只是下方一层松软的黑泥,众人又找来铁锹,将泥土铲开,大概向下挖了几尺,铁锹“铛”的一声撞击到了什么硬物。拨开泥土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块表面磨得十分光滑的大青石板。这青石板十分厚重,合几人之力才勉强移开。等移开后,枯井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貌,敞着黑黝黝的口子等待着众人去探寻。此时干活的几个汉子已是气喘吁吁,累得一身大汗。忙了整整一个午后,已经是六月初一的傍晚时分了,天暗了下来,下方什么也看不清,但是事情紧急,商议过后,众人还是打算连夜下井查找。
大家先去草草用过晚膳,随后寻了大量照明用的蜡烛油灯,点燃在枯井四周,由忽陀先下井。他在腰间绑了绳子,一点一点往下探,这枯井还真的很深,下去了一丈深的距离,仍然未到底部。忽陀不得已点燃了火折子,因为四周太过黑暗,他已然无法视物了。在下到两丈左右的位置时,忽陀终于双足着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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