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来,多次住院,其中两次由120送院急救,濒临死亡边缘。这次历经十一天住院,出院几日来,难以恢复,体力极度不支,已到了几乎无力自理的状态。医生说,我的病况是明显的肺心病:肺功能受到严重损坏,气管大部硬化,心脏也受到很大损伤,心率常常超标,有时心率不齐。我知道,大限之日不远了,应当留下最后的话。
回忆一生的坎坷曲折和某些闪亮,感到:坎坷的主因是不能适应特定制度的时代。在民主制度下,个人的一切决定于个人的实践是否正确,是否得到多数人的肯定或否定。而在那专制度下,个人的一切决定于能否讨好当权者的欢欣,至于能否得到多数人的肯定或否定是无足轻重的。我长期受书本熏陶,只会遵循“组织指示”成了驯服工具;再加上母亲的严教,中规中矩,生性又胆小懦弱,因而会背上化白于黑的冤屈。这就是我的致命弱项。在疯狂的“文革”中我下了炼狱,除了业余继续搞技术工作外,还得长时间烧反射炉,吸入了大量粉尘,形成不治之症——尘肺。这是导致我步入肺功能极度下降又引发心力衰竭的可怕之症——肺心病。但我有个特点,即不在危境中倒下,而是作韧性的奋斗,常使冤屈得以昭雪,是非黑白得以分明,让陷害者露出狰狞面目。可是健康堪忧。我多么渴望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步入八九十岁的高龄,享受现代文明,目睹子孙们人才辈出硕果累累,依稀看到国之昌,民主宪政的曙光,但厄运缠身,随时可能突发不测。
我得到了彻底的平反昭雪,感恩不尽,拼搏工作获市劳模称号、被提拔重用。我因无牟私之心,不能适应官场的周旋,于是又一次成了循规道距的“驯服工具”被残酷打击,虽正义最终战胜邪恶,但也受到了不堪回首的戕害。
退休之后,我潜心写作,并非为了名利。正如我在个人文集中所言:人生如梦,有春风和煦的春梦,有惊恐万状的噩梦,有不愠不乍的平梦,有浑浊不清的糊梦。我梦寐以求的是希冀将这许多梦境、梦幻、梦情、梦遇、梦悟一一写出,与世人分享,让后人鉴别,力求避坑落井,近善远恶,让阳光永远明媚,祈人间春色满园。
我的文集,倘若有人阅读,从中有若干体会,我知足也。
鉴于孙女戴梦婷爱文学,小学时就投稿少儿杂志,获“少儿之星”的殊荣。她爱看我的文章,曾几度让她潸然泪下。我不测后,我的文章著作权益悉数归她所有。
我有许多不足,但也有些许亮点。我只求在繁星闪烁的长夜中,也能稍纵即逝地划过淡淡的浅痕。寄望后代摒弃我的弱项,做得比我更好、更强,格物致新,厚德泽人。
一位挚友前来探望,我们促膝长谈。说到人际关系,他笑言:“你更合适于如技术、文字或其他具体的事务,把你推上官场犹如上了火烤煎炸,因为你不善钻营,迎上拍马。官场复杂,适者顺,逆者下。我说,我们上面一再强调信仰、制度、素质自我完善,反腐力度不断强化,事物终究会步入人类文明之列。现在不是广开言路、走群众路线极力开展领导班子民主生活会吗?过去搞过,当面客气,可怀恨在心,时时抓机会报复,弄得不敢讲真话、实话,互相捧场,过了多少形式主义的“生活会”呀。他说,现在上面要求很严,不准搞表面文章,要真刀真枪地提意见,要一针见血。那我问,真的是这么做的吗?他神秘地一笑,说总有对策的吗?你可找对方协商:提什么意见?提到什么程度?可不可以不伤及感情?协调一致,相互默契,于是好戏连台,皆大欢喜。我才大彻大悟,遥望天宇,轻轻叹了口气。
自古人生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定坦然处置,笑着走向天国。
佛门之谒语,即一切都是空的。人们赤条条地来到世界,又一无所有地回归原地。不在乎一切,亦就不留恋一切。
届时,我与世长辞,只说声“众人保重,珍惜每一天!”
我的丧事力求简朴无华,但愿与仙逝一步的爱妻同穴与共。若能将父母戴玉章、王钟英的遗骨同在一处,共享在天之乐,则是我的愿望。不知届时有何具体难处,容后代酌情处置罢。
丧事后望告知我的同窗之友胡锡琳、我的好上司方中矩、为我主持公道的前市长[洪大诚]和前机械工业管理局局长李长庚、我的胞姐郭秀兰、我的外甥袁启东、我大学同窗陈嘉真、徐元德、我的好同事陈忠亮、胡尔毫和胡天汉,认我为她爷爷的新孙女戴婧等。
2015-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