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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回去上班吧!当心主管摆脸色给你看。”柏亦不正面答覆,笑一笑便驾车离开了。
岚如有一丝懊恼,她觉得自己一下子成了包袱,打从再次遇上柏亦开始,她就不断麻烦他,真糟糕!
一整晚饭店冷冷清清的,没什么客人,同事们倒也乐得悠哉等下班。
主管不在,可以光明正大聊天,不用假装找事做;也不怕背后会出现一道锐利的视线,紧紧的盯著你不放。
有大半时间,史帝文仍跟在岚如身边,说说笑笑的。
岚如已不再像之前那么抗拒他了--所谓不抗拒,并不表示接受,他们只是同事情谊,仅止如此。
史帝文似乎也感觉到她的坚持,近日收敛了不少,没再说些令人难堪的话了。
现在男孩子是这样的,进攻几次无望,便提不起兴致了,他们的耐心很有限。
史帝文还是喜欢岚加的,毕竟和赏心悦目、漂亮的女人一起工作,是件满不错的事,工作枯燥之时,看看她也能解闷,他现在就怕下个月重新编组,把他分到另一班,他就有得受了,谁不知那班有个女孩子总爱缠著他呢?那种完全对不上眼、又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最恐怖,仅管是八面玲珑的史帝文,也应付得极吃力。
终于下班了,岚如和史帝文并肩走出酒店。
“你不是骑机车?”史帝文大感意外问。
“一个朋友的车,放著没人开,就先借给我。”她指指眼前造部红色喜美。
“男的?”
“你又想胡说八道了。”岚如笑着摇头。
“没诚意!就送人这种车啊!”史帝文不屑的笑。
“是借,不是送。还有,他绝对诚心诚意,我们是普通朋友,他能为我著想,我已经很感动了,这和金钱价值无关。”她正色的纠正他。
“太容易感动不是好事,一个不小心会有移情作用。”他撇撇嘴说。
“你以为我才十八岁?”她笑。
“去消夜吧!我请客。顺便看看你的驾驶技术高不高明。”他会利用机会。
“我的技术奇烂无比,我怕吓得你跳车--”她话才说一半,有辆车突然由大马路上切上,停在他们面前。
柏亦--唉,他还是来了。
“史帝文,改天吧!我约了人。”岚如说。
柏亦才一下车,史帝文便忍不住低叫。
“他不是乐美的男朋友?”
岚如点头。“怎么?有什么不对?”
柏亦礼貌性的朝这似曾和识的男孩子打招呼,他对这位接待员有印象,却不熟,也没交谈过。
史帝文当然知道柏亦,只要在酒店待久一点的人都晓得他是谁,乐美的名气大,男朋友不免也引人注意。
他识相的主动离开,脸上表情却异常古怪。
“他站在这里做什么?”柏亦望着史帝文背影,轻蹙眉头。
“都叫你别来了,你还来?”她不答反问。
“该不是我的出现妨碍了你吧?”他嘲弄的说。
“什么妨碍?他是我的同事呀!”岚如抗议。
“有风声走漏,某人正在追求你。”他又说:“是他?”
“乐美告诉你的?”她问。记得柜台主任是乐美好友,消息该是从这里传开的吧!
“真是他?小男生一个!”他有些嗤之以鼻的。
“根本也没什么,大家无聊瞎起哄罢了。”她敷衍带过。
“起哄也得有动静才闹得起来,不是吗?”
“柏亦,你不会在消遣我吧?”她看着他问。他为何对此事有兴趣?
他摇摇头,没再继续说了。
“我们走吧!你开在前、我跟在后,小心一点。”他叮咛。
“唉,其实你和克凡不必这么紧张,不会有事的啦!”她的苦笑带有歉然。“如果我很笨,几天都进不了状况,谁有那闲工夫,天天来替我护驾?”
“我啊!”他脱口而出。
他?岚如一愣,他要天天来陪她?
“我是说--我知道你没那么笨。”他旋即改口。“十一点半了,快上车吧!”
他们就这么一前一后开著,直到岚如家为止。
她先停好车,带点兴奋、带点得意,走到柏亦的车旁。
“我就说不会有问题的嘛!晚上交通顺畅,而且我又不是完全没驾驶经验,只不过稍微生疏了些。”
柏亦仍坐在车上,望着她满是欣喜的脸孔说:“要不要我夸你几句?”
“我是真的表现不差嘛!你看,手心没冒汗了。”她将手掌摊在他面前。“应该让克凡也看看,他就不会再取笑我啦!”
“可惜,他远在天边。或许--他今晚不该去高雄的。”
“我开玩笑的,当然是他办正经事要紧。”岚如反过手挥一挥。“柏亦,谢谢你了,快回去休息吧!再见。”
“岚如--”他却唤住她。“晓诗和伯母己经睡了吧!”
“她们最晚十点一定上床睡觉。”她说。
“如果你不嫌太晚、太困的话--”他停顿了一下。“我们兜兜风、聊聊天,好吗?”
现在?已近午夜时分了。
“不知怎么,我精神还好得很,大概晚睡惯了。”他像在解释。
“那--好吧!我也不困。”岚如说。
前两次柏亦都是送她回家,人就走了。今晚忽然提议兜风,岚如竟有种没来由的紧张。
岚如上了他的车。出了巷子,绕过两条大马路,他们却一句话也没说。
似乎--气氛一下子变了,有些凝重。
缺少音乐的车厢内,只有隐隐约约传来的引擎声响,显得单调且空洞,过度安静不禁令岚如连呼吸都放慢了。
这叫聊天?为什么柏亦不发一语?找不到话题?那又何必出来?各自返家不就好了。
忍不住偷瞄他一眼--柏亦脸上毫无表情,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支著额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要柏亦面无表情,少了笑容,整个人感觉和平日完全不相同,仿佛很冷漠、很严肃的样子。
他若凶起来,一定是极可怕的。岚如暗地想。或者,他今晚有心事?该不会和乐美吵架吧!
对!十之八九错不了,否则他怎么这般反常?他可能想对岚如诉说烦恼,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她以为自己猜到了。“你们吵架了,是不?”
柏亦不懂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谁?谁吵架?”
“你和乐美。”
“没有。”他问:“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我看你好像--”她猜错了吗?
“好像什么?”
“好像有心事。”她干脆百说。
“心事?”他重复著。“没有,没有。”他似乎只会否认。
又回到原先的沉默了。已离家好远,岚如忍不住要问:你到底想开去哪里?就这么漫无目的地绕吗?
但是,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时,柏亦的行动电话却响了。
“喂。”柏亦接起。
他停了一下,可能对方正在说话。
“不,我不过去了--没什么,和一个朋友谈些事情。”
他又停,之后再说:“不是小冰,你不认识的。”
只见柏亦一脸木然地盯著前方。
“那么,明天中午见面再说吧!我去饭店找你。拜拜。”
通话完毕。岚如问:“乐美?”
因为她听到柏亦-“饭店”两字,不是乐美是谁?
他淡淡的点头,算是回答了。
“为什么不对她直说是我呢?”她又问。刚才柏亦没讲实话,乐美认识她的嘛!
“没这必要。”他答的简单。
“为什么?”她的问题可真不少。
柏亦突然靠路边停妥车,侧过半边身子,已开启的口,又随即闭上,他抚了抚眉心,像在斟酌著该说什么才好。
“乐美再明理、再大方,但她到底是个女人,你懂了没?”他的语气含有显著的莫可奈何。“你要我怎么告诉她?三更半夜不回家,载著你满街兜风?我若明讲等于自找麻烦。”
她这才恍然大悟。就算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而且正人光明”但时间、地点不对,乐美知道了多少会不舒坦吧!
“既然乐美找你,我们掉头回去吧!”她说。“我刚不是说了?我没打算上她那儿。”
“去看看也好。”
“她安安稳稳待在家里,我看什么?”他很不耐烦的。
“可是--我想回家了。”
“不,你别走。”他突然神经质的握她的手腕。“我--”
他为何这么激动?岚如半张著嘴,呆呆望着他,心跳扑通扑通的声音,连自己都听得见。
街边的路灯投射入车内,一丝微弱的光线映在柏亦脸上,这使得他那张专注凝神的面容,意外的生动了起来。岚如第一次发觉,他有双黑而深的眼睛,炯炯明亮的眸子,犹似夜空星眸,在一片静谧中闪烁著特殊的光芒,冷寂不失温柔。
“柏亦,你是怎么了,我只是要回家而已。”她小声的说。他这么握她的手,她有些难为情。
他终于放开她的手,脸上浮现一丝倦容。
“你说的没错,我和乐美之问的确出了些问题。”
“真的吵架了?”
“不是吵架,是因为其他的事情。”他探采眉心。“我有一些困扰,与乐美无关,纯粹是我个人的问题。”
“工作妈?”
“不--不知道,不知道--唉!不知道。”他胡乱抓一抓头发,语无伦次的。
岚如觉得迷惑。他刚才不是说他个人方面的问题?怎么这下又满口的不知道?
“柏亦,你还好吧!”她关心的问。
他摇摇头。“我不好,一点也不好。”
“为什么?能告诉我吗?”
“我--”
“或者是乐美--”
他们俩几乎是同时的。“啊,你先说吧!”
说?说什么?一听见乐美两个字,柏亦浑身都不对劲。
“不关乐美的事,拜托你别再提她了,行吗?”他低叫。
“抱歉。”岚如尴尬的说。柏亦今晚的异常,实在令她不安,她甚至想逃。
“岚如--”柏亦冷不防伸手握住她肩膀,她吓一大跳。
“什么--什么事?”她结结巴巴巴问。她忍不住发抖,这种感觉,并非害怕,而是罪恶,柏亦已经有乐美了呀!
是不是自己多心?虽然偶尔地内心会有一些微妙的悸动,但也不足以构成其他特殊意义。反覆的自问,似乎只有说服自己去相信它。
沉默的柏亦,日不转睛的凝视,这一切几乎教她窒息,她的呼吸和心跳形成强烈反比。
“柏亦,你先放开我。”她鼓起莫大的勇气,试图拨掉他的手。不料,柏亦却顺势紧紧反握著她,往前一用力,她差点整个人跌进他怀里,因为岚如冲口而出的一声惊呼,瞬间拉回柏亦的理智,他停住了。
“对不起,我只想--”他有些沮丧。
“回家,请你立刻载我回家。”她不给他说话机会。
“你先听我说完。”
“不,我很累了,我想休息一下。柏亦!载我回家--立刻,求求你,什么都别说了。”她闭起眼睛,不敢再正视他。
他终于妥协了!沉重的叹了口气,他开始驾著车上路。
岚如望向窗外,脑袋乱成一片。她和柏亦怎么会追样?何时发生的?难道就是这么不知不觉--天啊!不行,柏亦该配乐美才对。不行!不行!
但,为什么是“不行”而非“不要”这表示她自己对怕亦也--噢!她才离婚多久?该不会想男人想疯了吧!
没事的、没事的,睡一觉醒来,一切都将回复到原点,今晚这小插曲,不过是两人的错觉罢了。
遗憾的是,这两人也很有默契的整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