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臭。

    “这么生气做什么？我又没有在笑你。”现在的她就像沐浴在朝阳下的小枝芽，汲取足够的阳光、空气和水。“想听我的回答吗？”恶作剧的心一起，她故意凑到他身旁问着。

    “废话。”他的脸不自在地红了，整颗心就像悬在半空中，这几分钟的时间是如此难熬，仿佛一整年那么漫长。

    “吃饱再告诉你。”左希卖关子。

    定定看着左希三秒，最后夏毅火也笑了，看见她豁然开朗的表情，相信左希对他也是有好感的。

    他大步地走出仓库，坐上停在一旁的吉普车。

    “夏先生，等等我啦。”她小跑步冲到吉普车上坐好。“开车吧，夏先生你说要请我吃饭，别忘了唷。”她轻声说着，还对夏毅火眨眨眼。

    “还要和我去吃饭？”

    “当然，难得请我吃一顿，不去是笨蛋。呵呵！还是你改变主意了？”

    “不，我想听答案。”夏毅火摇头，她的答案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如果可以，他想现在就知道。

    夏毅火利落地操控方向盘，一个回转，车子驶出建材行。

    这间白色砖造的香草餐厅，外头种着几株叫不出名字的香草植物，池塘里几尾吴郭鱼在里头懒游着，以及趴在石头上晒太阳的乌龟这间餐厅跟她想象中的有很严重的落差，都怪她想得太美好了。

    “你不想进去？”

    “没有。”左希告诉自己，这也许是乡下地方最好的香草餐厅，不能要求太多。“那里怎么还有木马？”

    “可能有家长会带小朋友来，他们准备给小朋友玩的。”夏毅火打开玻璃门，然后与左希一同走进去。

    “两位吗？”服务生小妹拿着menu从吧台走出来问着。

    “对。”

    “坐这里好吗？”小妹领着他们两人坐到角落，后方就是一台大型冷气。

    “夏先生，你常来？”左希开了话题，觉得以夏毅火的个性，应该不可能会常来这种地方才对。

    “有来过几次。”他啜了口小妹递上桌的水，那种加了水蜜桃昧道的水让他眉头一皱，水杯立刻被他推到一旁。

    左希注意到他的动作。“这茶有加什么吗？”

    “就我们老板特调的水蜜桃汁，甜甜的很好喝。”小妹乖乖的回着。

    “有没有矿泉水？帮他送一杯来。”以他的个性一定是喝不惯这样的水，左希心里想着，她体贴地说完，接过小妹手中的menu翻着。

    “哇，好便宜！”这里的餐点真便宜，一份小火锅才一百三十元，还附饮料及甜点。

    “前几次来都是朋友请的，没注意到价钱。”对夏毅火来说，价钱绝不是第一考虑，美味才是重点。

    “人好像不多。”客人除了她与夏毅火外，还有一对夫妻带着两个约莫三、四岁大的小孩以及一男一女。“但是这种价钱若是在北部、餐点又还不差，绝对是高朋满座。”左希点了一份香草火锅。

    “不是假日吧，假日人会多一些。”他解释着。

    “原来如此，夏先生你是这里的人吗？”她好奇地问，觉得他的气质不像在乡下长大的。

    “不是，不过也算是，我早把户口迁到这里来。”他告诉过自己，这里就是他以后落地生根的地方，他爱这里的空气、这里的淳朴，胜过台北。

    “你的家人呢？也住这里？”她上次就问过夏毅火相同的问题，不过那时他的脸色臭得像什么一样，那她现在再开口会不会太白目了一点啊？“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夏先生不说也无所谓，反正我都听听就过去了。”她指着自己的耳朵。“我向来左耳进、右耳出。”

    “看得出来。”此时小妹送上火锅及意大利面，夏毅火将左希的那一份推到她面前。

    “啊？”他竟然取笑她，左希有些困窘。“嗳！你这样很不给面子呐，若是还有别人和我们同桌，我会很难下台。”她小声地说着。“记得，下次不能讲这种话。”

    “我会记得。”夏毅火莞尔，他鲜少向外人提及他的过去，但他一点都不介意在左希面前谈这个，对他来说左希是特别的。“我家人都在北部，我六年前只身到这里来。”

    “喝，你还真有勇气。”她对他竖起大拇指。“不过我可以问原因吗？”说完，她又敲敲自己的头。“当然你可以不回答，我只是好奇咩。”

    “说来话长，就怕你觉得无聊。”他啜了口刚换上的水。

    “不会，你看我的火锅连要滚的迹象都没有，还有时间让你讲啦。”左希瞪着自己的火锅。

    “我父亲是商界名人，我母亲是典型的家庭主妇，那年，我刚考上建筑师执照，我父亲要我舍弃建筑师执照，安排我进公司接掌他的职位。”

    “还好你没有，我支持你。”她伸长手豪气地拍拍夏毅火的肩。

    夏毅火伸手握紧她柔嫩的小手，心里很感动她的支持跟肯定。

    左希有些害羞，但也没将手缩回，他的手又大又厚实，被他握着感觉很温暖。

    “那时我有一个女朋友。”

    听到女朋友，左希的心颤了下。“然后呢？”她感到喉咙有些干渴，拿起水杯啜口水蜜桃水。

    “她不能接受我舍弃接管家族企业，只当个建筑师。”

    “嘎？”左希傻眼。“拜托，建筑师耶，她还不要！你画一张图我得工作一年耶，她要求太多了吧。”虽然不能说到镶钻地步，可条件也是上选。

    何况就她看到的，夏毅火case接都接不完，年收入最少数百万，这有什么不好，够她吃香喝辣了啦，还嫌！

    “当建筑师比得上现在当红一年营业额数百亿的生技医疗公司吗？”他反问。

    “啊？是比不上啦。”她不好意思地说着，没想到夏毅火家竟然这么有家底。

    “我们从那天就开始吵，我坚持追寻自己的梦，我要我的孩子以后很骄傲的站在我盖的房子前，告诉全世界，这是我爸爸的作品，独一无二的作品。”

    夏毅火的话让左希感动，有一刻左希的眼泪差一点就落下来，这个男人这么深爱自己的工作、哪怕家人、情人都反对，还是执意要实现自己的梦想。

    她了解他是如何看待自己每项作品，就如他所说的，那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他不知道他在诉说自己梦想时，那双黑眸是多么灿亮，让她深深着迷啊。

    认真的男人，帅极了。

    “结果她呢？”她小心翼翼地问。

    “在发现她无法改变我做的决定时，她和我分手了。”

    “就这样和你分手？建筑师夫人耶。”好难想象。

    “比得上企业家夫人吗？”他讥讽着。

    “啊？什么意思？”左希不懂。

    “她要求和我分手，我很理智地接受了，但我完全无法接受她转而和我弟弟交往，再加上家人一直劝服我放弃我热爱的建筑，所以我干脆就搬来这里住了。”

    “对不起”她轻声说着。也难怪他无法接受，一般人都无法接受吧，真难想象这么骄傲的男人竟然会有这种过往，她真后悔让他又再回想起那段不堪的往事。

    “你没做错什么，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的火锅滚了，快把肉放进去？”夏毅火指着左希的火锅。

    “喔，好、好。”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火锅，果然已经滚了，甚至有些汤汁还溢出锅外。左希挟块肉，放进锅里刷几下，切成薄片的肉片一下子就熟了，她沾点沾酱，大口把肉给吃下。

    一入口，鲜甜的味道立即在她的嘴里散开，真棒！

    “你要不要也吃一口？”她挟了块肉，送到夏毅火嘴前。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答案。”夏毅火张口吃掉，眼神中露出了淡淡的满足。

    “你希望我给你什么样的答案？”左希嘟着小嘴。“我以为答案你已经知道了咧。”

    “大半猜得到。”

    “那就是了，不过关于要不要留下来的这件事，我还得经过审慎评估才能回答你，不过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明知道夏毅火不习惯说这个，左希却哪壶不开提哪壶。

    瞧，他的脸色又变了，又开始不自在。

    “说这个做什么？”

    “可是我就是想知道啊，是不是从你开始偷看我之时？”她想确定一下到底是她先喜欢上夏毅火，还是他先爱上她的，女人啊，就是不想吃亏嘛，在爱情上还是占男人一点便宜来得好。

    被左希一语道破，夏毅火哑口无言，表情有些困窘。

    “嘻嘻所以你真的是为了不想让人说你是我阿爸，才把落腮胡给刮掉？”见到他点头，左希开心极了，是夏毅火先爱上她的喔！

    “你说你喜欢我？就只单单是喜欢？”她再问着。

    “比喜欢还多很多。”他不自在地回着。

    呵，原来不只是喜欢而已呢，比喜欢还多很多是什么意思，她是知道的。

    不就是情侣间都会恶心巴拉说的那个字吗，旁人听起来肉麻兮兮，只有情人会觉得那滋昧就像巧克力，甜到心坎里。

    两人在斗嘴说笑中用餐，气氛融洽渝快。待火锅吃完、甜点也用完，坐在这里聊天不动，一阵寒意就上来，左希打了个哆嗦。

    “会冷？”他关心地问。

    “是啊，我们走吧。”

    “我叫她们把冷气关小。”

    “不用，我们回去吧。”她主动拉着夏毅火的手，而夏毅火则反握住她的手，将她牢牢握在掌心里。

    对于左希的主动，夏毅火整个心房都暖烘烘的，他的笑容也柔和许多，左希在他身旁真好，那份被信赖、被爱、被重视的感觉，是他许久不曾有过的。

    他干涸的心灵也因为左希的存在，恍若得到甘霖滋润，快活又舒畅。

    这绝对不单单是喜欢，就如同他说的，比喜欢还多很多，夏毅火心里知道，他是爱上她了。

    爱上左希？对！这是毫无疑问的。

    他伸手将左希揽在怀里，左希瞅着一双圆圆的眼睛不解的望着他。

    “这里就不冷了吧？”他轻声说着。

    “是啊，不冷了，而且好暖和啊。”他温柔的举动不只让她的身体暖起来，连她的心也暖洋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