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桃乐丝姑妈，一个和蔼可亲，非常慈祥的老人。她有一头白发、碧绿似湖水的瞳仁、圆圆胖胖的身材，和爽朗高亢的笑声。

    上一回与她一同坐在一起吃饭，应该已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吧？威廉几乎已经想不起来了。

    晚餐的餐桌上，威廉坐到桃乐丝的身旁，爱丽丝坐在另一边，刚好与威廉面对面，至于比尔，当然是坐在威廉的身旁。

    “威廉，我们有许多年没像现在这样一起吃饭了吧？都怪我的这身老骨头，毛病一发作，想起床都困难。”桃乐丝今天的气色看来已好了许多，带著皱纹的唇边挂著灿烂的笑。

    一是有许多年了，这些年我比较忙，就回来的少了。”威廉起身，在桃乐丝的餐盘盛上一些她最爱的烟熏鸡肉。“对于你的老毛病，比尔跟我谈过了，我认识一个不错的医生，这一两天他会过来一趟，先让他看看，如果有需要到伦敦去一趟，你就别再固执了。”

    “这”桃乐丝非常不喜欢住院。“你这不是在折腾我这身老骨头吗？”

    “不一定要住院的。”威廉笑着说，一眼就看出她的畏惧心态。“我在伦敦有几栋房子，其中—栋就在卫伍德医生家的隔壁。”

    卫伍德是心脏气管权威，这次就是要请他来看桃乐丝的病情。

    “好耶、好耶，妈，我们搬到伦敦去嘛。”没等桃乐丝开口，爱丽丝放下手中的刀叉，高兴得只差没跳起来。

    如果能搬到伦敦，自然就有更多机会接近威廉，这些年他几乎都长居在那儿。

    “妈会住不惯的，一定三两天就喊著要回来。”比尔跟著放下刀叉，抬起头来与威廉互望了眼，再转向爱丽丝，

    “比尔！”爱丽丝不满的撇著嘴。讨厌，专门找碴且不帮她的差劲哥哥！

    “我耳朵没聋。”比尔翻翻白眼，表示爱丽丝喊得太大声。“还有，记得要称哥哥。”好歹两人的年龄前后也差了将近十岁吧！

    “谁理你呀！”爱丽丝气得用力端起水杯来，大口大口的暍著水。

    “好了、好了，你们兄妹俩不怕威廉看笑话吗？”桃乐丝终于开口，这对兄妹平日里虽吵吵闹闹，但感情还是挺好。

    “桃乐丝，你放心吧，其实比尔很疼爱丽丝的。”威廉再度接话，但很认真的思考著比尔说过的事。

    是该找个时间跟爱丽丝好好谈谈，他们之间除了兄妹之情外，绝不可能有其他的进展。

    “他们呀”桃乐丝叹了一口气，睑上的皱纹因笑容而显得幸福。“就像两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不知何时才能盼到他们”成家。桃乐丝想说的是成家，但眸光刷地拉到威廉的脸上，一阵凝视后突然说：

    “对了，威廉，这几年我都没听过你交女友的消息，你早就过了适婚年龄了，这样好吗？”她一下子将话抛了过来。

    威廉的父母于几年前过世之后，长辈中就剩她一人较亲，是该尽尽督促之责。

    威廉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妈，你怎么这样问威廉啦！”倒是爱丽丝反应极快，板著脸，嘟起嘴来抗议。

    “这有什么关系？”桃乐丝看着女儿，不在意的动手继续吃著晚餐。“如今威廉就剩我这个姑妈了，如果不催催他，我还真感到有些对不起哥哥和嫂嫂。”

    而莱德家也就只剩下这一个传人了，如果威廉能赶紧结婚，多生几个胖小子，那么莱德家族才能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

    “妈。”爱丽丝乾脆站起来，转身帮忙添上沙拉，阻断桃乐丝的话。

    比尔将一切看在眼中，视线缓缓上移到威廉脸上，两人对看了下，耸肩笑笑。

    ----

    一早，电铃声就吵得丁艾儿无法继续睡觉。

    顶著一对熊猫眼，艾儿下床披衣，边打呵欠边走到门边去准备开门骂人。

    天知道她多可怜，昨夜找了管小淑一整夜，没找到人。周末假期，她痛恨这几个字。在英国落难的她，居然忘了台湾现在已是周末，管小淑与几个朋友去度假了。

    “喂，没事别来吵我！”由门内的猫眼看了下站在门外走道上的人，艾儿略拉开门，懒懒的说。

    “你还没吃早餐吧？不如我们一起？”站在门外的威廉收回放在门板上的一

    “我不饿，你想吃早餐，自己去吧！”他若再罗嗦，她就要忍不住的开口骂人了。

    “怎么了，你心情不好？”他看着她，她的脸色很差，说话的口气更糟。

    艾儿翻翻白眼，真的很想骂人厂。“不是心情不好，是我快睡著了。”

    “你昨夜一夜都没睡？”看她的眼皮，确实是快撑不开的模样。“是在这里住得不习惯吗？”

    “还好，不是住得不习惯。”艾儿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是她担心了一整夜，直到天色已亮透才睡去。

    “那”见她又打呵欠又揉眼，威廉心生疼惜。“你还想再继续休息？”

    “嗯。”艾儿点了下脑袋，有点后侮不该晃动头的，差点就要打起瞌睡。“如果没别的事的话，就这样了。”

    说完，她顺手就要推上门，但威廉眼明手快，抬脚抵住了门板。

    “等一下，有样东西要给你。”他拉出了藏在身后的行李箱。

    丁艾儿先是懒懒的一瞟，本想开口说“什么东西呀”但在看见自己行李箱的刹那，沉重想睡的眼皮咚地弹开，灰褐的心情骤然开朗了起来。

    “你找到了？”刷地打开门，她全然现身在门后，身上穿著昨天的衣服，衣服外套著一件针织的薄外套。

    “嗯。”威廉看着她前后判若两人的表情，笑着摇摇头。“你看看里头，有没有少些什么？”

    唉，这个女人可爱的地方，就是在于她毫不掩饰的表情。

    他将行李箱提上前，艾儿在接手前，愣愣地与他对看了许久，最后终于不好意思的笑笑。

    “谢谢你专程帮我送行李过来。”至于她的态度不好，真的是因为没睡好。

    “喔，你变客气了！”瞧着她的熊猫眼，威廉撇唇笑说著。

    艾儿知道他是故意酸她。“随你怎么说。”

    现在她很高兴，所以无所谓，反正行李找到了，心头的阴霾顿扫而空。

    “哇，你也变得豁达了。”威廉看着她眉开眼笑，就忍不住想逗她一下。

    “喂、喂，对一个淑女讲这样的话，会不会太过分了些？”艾儿睨了他一眼，拉著行李转身就朝房里走。

    “我有名字的。”威廉笑着跟上。

    艾儿忽然转过身来，停下脚步看着他。“一个绅士是不会随便进淑女的房间的。”

    她当然知道他有名字。

    威廉不是吗？这名字虽然通俗却不难记，就像是台湾许多的菜市场名一样，不过他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这不是好不好记的问题，而是想忘都忘不了。

    “好吧，我承认我不是绅士，但是”威廉笑着摊摊双手，脚一勾，将门板给踢上。“我的艾儿，你是淑女吗？”

    “喂，就算你不是绅士，也不能因此就否定我是淑女吧？”放下行李箱，艾儿双手擦腰的走向他。

    “威廉。”他强调，很坚持。

    “什么？”她快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说，我的名字叫威廉。”他仍旧笑睨著她。

    艾儿快被他给惹毛了“我知道你叫威廉，但是我跟你很熟了吗？可以熟到你喊我艾儿，我直接叫你威廉了吗？”

    “怎么会不熟呢？”威廉说得云淡风轻，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些。“我以为我们已经很熟识了，否则你认为什么样的程度，女方会让男方进她饭店的房间？又是何种程度会接吻？还有”

    “停！”艾儿喊了一声，直接伸来一手堵住他的嘴。“这些都不是我自愿的！”

    天知道，她已经开始后悔让他进房里来了！

    “喔！”威廉笑着亲了她的手一下。

    刹那问触电的感觉，让艾儿吓得猛地抽回了手。

    “你、你别跟我开玩笑了，这样是很低级的行为。”甩呀甩地，她就是甩不掉手掌上因被他吻过，而感到酥麻的感觉。

    威廉观察著她，不在意的笑笑。“你现在还想睡吗？”

    “啊？”哎呦，艾儿烦恼极了，怎么她讲东，他就跟她扯西呢？

    “如果已经不想睡了，何妨陪我一同到楼下去用早餐？”虽然他也心疼她的黑眼圈，但心里却更自私的想跟她在一起。

    他想，他真的是恋上她了，爱极了与她在一起的感觉，喜欢极了她这样的女人。

    “我”艾儿本想骂他的，但随即放弃了，因为经过他这么一闹，她倒是真的睡意全都不见了。“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

    算了，就当是答谢他帮忙找回行李好了。

    “需要等很久吗？”看她拉著行李，丢到床上，由里头翻出衣裤来，威廉乾脆踱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不用。”艾儿撇撇嘴，转过身来瞪了他一眼。

    哇，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好似两人已经很熟了！

    “那么，请吧！”威廉伸出一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艾儿看着他，翻翻白眼，转身大步的往浴室走。

    天啊，她在生气，而且很气，不过，气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但脑葡定的是，跟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绝对有关系。

    艾儿走进浴室，奋力的甩上门。

    她听到他从门外传来的声音，不是很清楚，或许是因为她有点逃避的心态。

    “艾儿，你会拒绝异国恋情吗？因为旅游而遇上，进而展开交往的恋情？”

    ----

    旅馆的餐厅里，威廉和艾儿对坐著。

    他一直以为艾儿到爱丁堡是纯粹来旅游的，毕竟这个季节刚好是爱丁堡的艺术节。

    “我不是来玩，我是来工作的。”艾儿再度强调，拿著叉子的一手用力的插著沙拉送到嘴里。

    “就是说你拒绝我的邀请？”威廉看着她用力咀嚼的动作，莞尔一笑。

    很少有女人在他的面前是完全不在乎形象的，通常她们吃东西时是小口小口，说话时轻声细语，笑时以手掩嘴。而她是那么的不同，她很自然，坦率的表现出白己，丝毫不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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