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来是座小镇,只有一条比较热闹的街道,有一家酒楼,酒帘上写着:“酒仙楼”
丁弃武离开客店之后,就到了这家酒楼之上。
酒楼上堂客不多,虽然有二十多副座头,但只有零零蓓落的十多个客人。
丁弃武叫了几样酒菜,一面慢慢吃喝,一面慢慢打量着酒楼上的客人。
那些客人都是平平常常,有的像是本地的富户,有的像是过路的商人,只有三四个像是惯常在江湖上走动的武林人物。
就当丁弃武在酒楼上吃酒之时,铁指道人与二楞子胡瘸子三人巳然到了对街的房脊之上。
来镇上的商肆不多,天色一黑,到处就是一片黑暗,铁指道人等人虽然到了对街的房脊之上,但却不至于被任何人发觉。
那房脊正好对着酒楼的窗口,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丁弃武的一举一动。
丁弃武自然想不到这一点,同时,他心中烦燥的很,也根本没有去注意这些事。
忽然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青年人踏上了酒楼。
由外表上看来,他该是一个江湖人物,但可以看得出来的,他并不是一个很出色的人,顶多是一个初出茅庐的二三流人物。
丁弃武只淡淡的瞧了他一眼,就又把头转了开去,对他不再注意。
然而,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青年人,向酒楼上的客人打量了一阵后,往丁弃武面前走了过来。
只见他笑嘻嘻的拱拱手道:“朋友就是一个人么?”
丁弃武点点头道:“嗯!”那青年人一笑道:“在下也是一个人。”
丁弃武没有开口,只是奇怪的看着他,并不表示任何意见。
那青年人又笑笑道:“在下最怕一个人喝闷酒,四海之内皆朋友,如果兄台不弃,在下想跟兄台同坐一坐!”
丁弃武笑笑道:“欢迎。”
于是,那人老实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立刻与丁弃武互敬对饮了起来。
三杯下肚,丁弃武力才淡淡的道:“尊驾贵姓大名?”
那人忙道:“在下路通。”
目光一转,又道:“还没有请教尊驾。”
丁弃武笑道:“在下丁弃武,想必尊驾早就知道了。”
路通面色微红道:“丁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丁弃武笑道:“路兄如果不知道在下是谁,为什么会找上了在下?”
路通道:“在下已经说过,是为了不惯喝闷酒,才想找个伴儿聊聊,丁兄为如何此见疑。”
丁弃武笑道:“好吧,在下疑心”
目光微转,又道:“听路兄的口音,绝不是本地人士,不知路兄因何来到此处?”
路通道:“在下为了想增加一些阅历,方才出来走动走动,实在并没有什么目的。”
丁弃武双眉微锁,瞧瞧窗外的天色,道:“在下还有别的事要办,请恕我要先走一步了。”
说着已经站了身来。
路通见丁弃武要走,连忙起身相拦,道:“时间还早,丁兄为何如此急于离去?”
丁弃武笑道:“在下也已说过是因为还有别的事情,不能多陪了!”
路通仍然拦在前面道:“请恕在下唐突,不知是否可以请问丁兄有什么事情?”
丁弃武道:“这个”
神秘的投注了他一眼,方道:“在下是认为这酒楼上必定有人送信给在下,结果却使在下失望,所以只好到另外的酒楼去看看!”
路通摇摇头道:“这镇上只有这一家酒楼。”
丁弃武道:“那么也许是在街上,反正在下必须走了!”
路通忽然苦笑一声道:“既然丁兄已经断定必有此事,在下只好坦直相告了。”
丁弃武笑道:“路兄是传信来么?”
说着把右手伸了出去,
路通摇摇头道:“如果丁少侠想要信的活,那就使您失望了!”
丁弃武道:“那么一定是口信了?”
路通点点头道:“丁兄何不坐下来淡。”
丁穷武微微一笑,果然已坐回原位,平平静静的向路通道:“路兄既是为了送信而来,何不干干脆脆的说了出来,而要对在下要走之时方才肯说呢?”
路通苦笑道:“实不相瞒,因为在下久闻丁兄大名,而且又见丁兄一表人才,所以”
丁弃武笑道:“路兄是怕在下死到那人手中,对么!”
路通点点头道:“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丁弃武思忖了一下道:“路兄跟那人是什么关系?”
路通苦笑道:“毫无关系,不但素不相识,而且连他是个什么模样的人都不曾看到!”
丁弃武道:“这就难怪了!”
微微一顿,又道:“但路兄的话中似乎漏洞颇多,既然路兄与那人素不相识,甚至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模样之人,为什么要替他传信?”
“唉”
路通长吁一声道:“既然要说,在下自然会说个清楚!他”
说着又停顿了下来,似在考虑该不该坦白的说了出来。
丁弃武坦然一笑道:“路兄难道还有什么顾虑?”
目光一转,又道:“路兄既然要说,就干脆说个明白,用不着如此吞吞吐吐。”
路通终于咬咬牙道:“好吧,昨天深夜,在下突然被人叫醒,一个黑衣蒙面人闯入了房间之内”
“且慢”
丁弃武打断他的话道:“昨天深夜路兄在什么地方?”
路通道:“就在高升客栈,在这酒楼的斜对面!”
丁弃武道:“路兄再说下去吧!”
路通面色微微一红,接下去道:“那人把在下弄醒之后,就威胁在下替他办一件事,在下不受威胁,一言不合,与他动起了手来
”
丁弃武接口道:“想必路兄不是他的对手?”
路通长吁了一声道:“岂但不是对手,在下并没看清他用的什么招数,就简简单单的败在了他的手中!”
丁弃武道:“他可曾说出是什么名字?”
路通摇摇头道:“没有,但他说丁兄必然晓得。”
丁弃武点点头道:“我是晓得,但也有些地方需要证实。”
微微一顿,又道:“他约我什么地方,什么时间?”
路通微微一怔,道:“丁兄知道他邀您是为了一决存亡?”
丁弃武笑道:“我自然知道,否则也用不着到这酒楼上来等候消息了!”
路通皱眉道:“在下久仰丁兄大名,对丁兄敬佩得很,那人武功怪异,丁兄虽然剑术高强,只怕”
丁弃武坦然道:“路兄太瞧得起在下了,看来路兄是怕在下死在他的手中!”
路通低下头去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在下不能不替丁兄担心!”
丁弃武笑道:“那人与路兄是怎么说的,想必在下不去赴约,他不会放得过路兄么?”
路通叹道:“事实确实如此,他曾以生命相胁,但在下为了丁兄,宁肯”
“不”
丁弃武打断他的话道:“不但他要约斗在下,在下也要约斗他,因为我与他有血海深仇,而且也是为了与天下武林除害!”
路通郑重的道:“丁兄的侠心义胆,令人敬佩,但”
丁弃武又打断他的话道:“路兄不必顾虑太多,还是快把时间与地点告诉在下吧!”
路通只好又叹口气道:“少岩峰顶下棋亭,今夜二更。”
丁弃武点点头道:“那就多谢路兄了!”
路通为难的道:“在下虽然已经告诉了丁兄,但还愿丁兄三思而行,免得”
下面的话他并没说出来。
丁弃武十分感激的道:“路兄尽管放心,不瞒路兄说,昨夜在下曾经与他交过一次手了!”
“啊!”
路通大为意外的道:“那么丁兄”
丁弃武笑笑道:“我与他未分胜负,所以今夜要再与他一决胜负生死。”
路通急急的道:“不知丁兄的功力是否高出于他?”
丁弃武平平静静的道:“昨夜交手,是秋色平分之局,但在下却保留了两分实力,使他估不透我的真正功力,今夜之搏,我有九成把握可以使他死在我的手下!”
路通吁了一口长气,道:“既然如此,在下也算放下了一半心来,但昨夜既然丁兄曾与之相博,为什么他却深夜之中要在下今晚给丁兄送信,而不在交手之后约好?”
丁弃武笑笑道:“在下不便详加解释,路兄还是不问吧!”
路通怔了一阵,道:“既然丁兄不愿多说,在下自然不便多问,在下武功平庸,不足以言为丁兄助阵,只有预祝丁兄旗开得胜了!”
丁弃武拱手相谢,立刻与路通告辞,走下酒楼,徐徐走出小镇,又向嵩山的少岩峰走去。
伏在酒楼对面屋脊下的铁指道人与二楞子、胡瘸子三人,对丁弃武与路通的谈话虽然都已看到,但却无法听到,更不知路通是个什么人物,一时三人都困惑万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
及至丁弃武走出酒楼,二楞子吁了一口长气,道:“看情形爷也许真是跟朋友谈心,现在就回客店去了,咱们快回去吧?”
铁指道人摇摇头道:“别忙,就算他先回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咱们还是跟在后面的好。”
由于有了胡瘸子说了这个好字,二楞子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于是三人一同跟在丁弃武之后,慢慢的向嵩山走了上去。
及至踏出小镇,丁弃武已走上了嵩山,二楞子方才讶然道:“爷想自己夜闯少林寺!”
铁指道人道:“很有可能,但这可能并不大。”
二楞子道:“为什么?”
铁指道人苦笑道:“我也说不出为什么,反正感觉他不会再去一趟少林寺。”
二楞子道:“如果不是上少林寺爷为什么还要再上嵩山?”
铁指道人摇摇头道:“这很难讲,我们只要仔细跟着他,自然就会知道他今夜出来的目的。”
二楞子没有再开口,三人一路小心谨慎,保持着不太远的一段距离,慢慢行去。
丁弃武走得不快,故而三人都能从容相随,不致失去了目标。
由于时间尚早,所以丁弃武并不急于赶路,当他到达少岩峰顶的下棋亭时,正好是二更。
尚未踏进内,只听一阵呵呵笑声传了出来:“丁施主果然守时。”
丁弃武冷哼一声道:“尊驾来得更早”
微微一顿,又道:“在下对你该怎样称呼,心静大师?神秘和尚?还是有心人?”
原来亭中正坐着一个蒙面僧人,正是“少林掌门”
蒙面僧人淡淡一笑道:“叫什么悉听尊便,老衲不计较。”
丁弃武冷笑道:“你还自称老衲?”
蒙面僧人坦然一笑,道:“不管怎么说,我是少林掌门,而且又是僧人的打扮,称老衲有什么不妥?”
丁弃武冷哼道:“好吧,随你自称什么,丁某并不计较,你到底目的何在?”
蒙面僧人道:“那传信之人难道没说清楚?”
丁弃武道:“没有。老实说,他说些什么在下已经淡忘了!”
蒙面僧人冷笑道:“如果施主忘了他的传语,施主又是如何来到这下棋亭的!”
丁弃武道:“除了时间与地点之外,别的事在下全忘了!”
蒙面僧人笑道:“也许施主并不是如此健忘的人,只不过还要老衲亲口说上一遍而已。”
丁弃武笑道:“尊驾猜得不错,还是你我当面谈的好,何必假口于人。”
蒙面僧人道:“丁施主一定知道是为了什么,而且丁少侠一定也与老衲意见相同。”
丁弃武摇摇头道:“在下不知道,一概不知。”
蒙面僧人冷笑道:“施主是最慷慨的人,为什么现在却如此吞吞吐吐?”
丁弃武冷冷的道:“既是尊驾约我而来,为什么不敢当面说个明白,却想设法使在下说了出来,这为什么,是怕失了你这套衣服的身份么?”
蒙面僧人咬咬牙道:“反正今夜不会泄出任何消息,老钠不妨对你明说,你我两人之中必须有一人死亡,这话可对?”
丁弃武冷笑道:“尊驾如真的是一名出家人,这话岂不是该下十八层地狱!”
蒙面僧人哼了声道:“你用不着取笑老衲,只说你对这话是否有其他意见?”
丁弃武招摇头道:“在下毫无意见。”
蒙面僧人笑道:“毫无意见,自然就是同意了老衲的话,既然你也同意你我之间绝不能并存于世,那么,今夜决一生死岂不是十分必要?”
丁弃武点点头,冷笑道:“对!”
蒙面僧人哼道:“那么可以动手了!”
丁弃武摇头道:“不!”
蒙面僧人冷笑道:“你怕死?”
丁弃武朗然一笑道:“如果怕死,在下怎会还来赴约!”
蒙面僧人点点头道:“这话也十分有理,那么,为什么你又迟迟不肯动手”
不待丁弃武答话,又哈哈一笑道:“那这一定是你还有什么遗言想留,那么,你可以说出来,老衲一定尽量完成你的心愿。”
丁弃武摇头道:“丁某也没有任何遗言,但是”
蒙面僧人更加大笑道:“这就使老衲不懂了,究竟你为什么还不肯动手解决?”
丁弃武道:“只有一点,最好你露出你的真实面目。”
蒙面僧人伸手扯去了蒙面的青巾,道:“老衲依你。”
丁弃武摇摇头道:“这还不够。”
蒙面僧人哼道:“老衲面纱巳除,难道你还想使老衲剥了皮去不成?”
丁弃武大笑道:“一点不错,正是要你剥了皮去,因为你比别人多上了一层皮!”
蒙面僧人怒道:“丁弃武,你不必欺人太甚”
声调一沉,道:“如果你自认为武功高于老衲,自然有剥下老衲的面皮之时,如果你武功不济,今生今世只怕是绝对办不到了!”
丁弃武道:“那么,你亲口证实一下你真正的身份吧!”
蒙面僧人一字一顿的道:“老衲心静。”
丁弃武怒道:“欺人之谈!”
蒙面僧人淡淡的一笑,道:“施主的目的想必是要把老衲除去,而老衲的目的也正相同,所不同的只是施主对老衲多少还有一点神秘感觉,不能完全释然于怀,其实,施主尽可不必多此疑虑,因为施主明明知道老衲的真正身份。”
丁弃武道:“在下虽然已经确切知道,但仍然要得到真正的证实才会心安!”
说话之间,突然身形鹘起,右臂疾伸,向蒙面老僧的面部抓去。
但蒙面老僧并非弱者,同样的右臂一伸,向丁弃武的右掌迎去。
丁弃武原是要去撕他的面皮,但因对方的身手奇快,一着未能成功,反被对方的右掌迎了过来。
丁弃武只好变抓为拍,向蒙面老僧的掌力撞击了过去。
然而,蒙面僧人早巳存心与丁弃武一决生死,掌力含有一股极大的吸力,与丁弃武演变成了内力之搏。
丁弃武先是一怔,但最后冷笑一声,身子缓缓坐了下去,与蒙面僧人右掌相抵,展开了一场生死之搏。
内力之搏丝毫不能取巧,谁内力高强一筹,谁就是胜利者,反之,则必死无疑。
表面上看去,这是最为安静的搏斗,看不出一点威势,断不出一点声音。
良久,两人都是平平静静的,各把内力缓缓运出,没有说出一句话。
在下棋亭下五十余丈之外,正蹲着铁指道人、二楞子与胡瘸子。
亭子中发生的事,他们都清楚的看到了,惟一不曾想到的是他们两人竟会以内力相得,那么这结果必定要有一人死亡了。
一时三人都担心到了极点。
但他们虽然担心,却无法帮得上忙,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亭子中的蒙面老僧这时忽然开口道:“丁弃武,你今夜死定了!”
丁弃武冷笑道:“你如何知道死的不是你?”
蒙面僧人哼道:“老衲自然知道,因为老衲的功力比你高出一等,你难道想不出来?”
丁弃武突然大声豪笑了起来。
蒙面僧人哼道:“你笑什么?”
丁弃武道:“我笑你的狂妄无知,你可记得昨夜少林寺中的相搏!”
蒙面僧人道:“自然记得?”
丁弃武道:“如果以那次相搏的结果来衡量我,那就是你的大着了。”
蒙面老僧道:“为什么?”
丁弃武道:“因为在下至少隐藏了二成的实力,不曾施展来!”
蒙面老僧阴阴的道:“那么你可知道老衲隐藏了多少?”
“你”丁弃武一惊道:“你也隐藏了实力?”
蒙面老僧笑道:“老衲隐藏了至少五成?”
说话之间,内力大增,丁弃武只觉对方压力愈来愈大,心头大由为之一沉。
蒙面僧人呵呵大笑道:“丁弃武!现在你该知道你已经完了吧!”
丁弃武强运内力,冷哼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话实在说对了!
蒙面僧人冷笑道:“你知道就好。”
丁弃武道:“有心人,你当真取得了藏宝?”
蒙面憎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道:“随你自己去猜吧!”
丁弃武咬牙道:“狂徒,把你全付内力快些施出来吧!”
蒙面僧人阴阴的道:“丁弃武,你这样急于找死么?”
丁弃武怒哼道:“也许是吧!”
蒙面僧人不再多言,果然把全身的力道尽量向左掌之上运去。
终于但听篷的一声大震,一条人影被震得飞了出去。
由于双方力量太大,那下棋亭经不住这蓬的一声,竟然茅草四飞,一座草亭震得没有了影儿。
守在五十余丈之外的铁指道人与二楞子胡瘸子三人,心情俱皆紧张到了极点。
他们终于看得清楚,被震飞了的人正是丁弃武。
二楞子胡瘸子两人同时昏了过去。
铁指道人不敢出声,只有静静等待,只见蒙面僧人仰天爆出一串放纵的长笑,而后方才长身而起,向少林寺的方向扑去。
二楞子与胡瘸子悠悠醒转,两人俱皆哭了出来,二楞子叨念着叫道:
“爷完了,我也不要活了!”
胡瘸子兜脸一掌掴了过去!
二楞子料不到胡瘸子会伸手打他,就擅得满脸金花,叫道:“你为什么打我?”
胡瘸子恕道:“你怎么知道爷完了,就说这种丧气话?”
二楞子呆了一呆,道:“那你也不该打我!”
铁指道人急忙拦住道:“两位且别争吵,还是先去看了少侠的下落情形要紧!”
二楞子胡瘸子果然不再争吵,与铁指道人一同向丁弃武落去的方向奔去,,
等三人奔到那原来的下棋亭左面看时,却不由俱皆叫苦不迭,原来那里正是一处悬崖,下面深不见底,而丁弃武正是落在了悬崖之下。
内力相较,相搏失败的一方不死也必重伤,丁弃武纵然没死,但在重伤之余,落入了这样深的悬崖之下,那结果自然不问可知!
铁指道人长叹一声,道:“老天,为什么您这样狠心”
二楞子又哭了起来,咬牙叫道:“好人不长寿,贼子万万年,为什么不叫有心人那强盗去死”
胡瘸子揩揩眼泪道:“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目光一转,又道:“咱们得到悬崖下去”
二楞子道:“那是当然,咱们得先把爷的尸首埋了!”
于是,三人一同费力的向悬崖之下爬去。
那悬崖足有数百丈深,而且陡峭无比,费了不少时间与气力,方才爬到了谷底。
然而,三人费了大半夜的时间,也是没有找到丁弃武的尸体。
最后,三人一同就地坐了下去。
二楞子呐呐的道:“这就怪了!”
铁指道人点头道:“这的确是件怪事,为什么会找不到他的尸体?”
二楞子道:“也许爷根本没有死?”
铁指道人先是怔了一怔,最后摇头道:“这不大可能”
微微一顿,又道:“不要说丁少侠在内力之搏之后负伤而又摔了下来,就算他是受了点普通的伤而摔了下来,也是不会活着离开此地的”
胡瘤子瞪了他一眼道:“老道,依你说,爷是一定死了?”
铁指道人叹口气道:“老实说,我比你们两位还要难过,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方道:“他是不可能还活在世上的了!”
胡瘸子咬牙道:“但爷的尸首呢?”
铁指道人道:“这只有一个原因”
目光四外一转,又道:“山间有的是虎狼禽兽,丁少侠的尸体必是被野兽拖走了!”
胡瘸子没有话说,只是咬得牙关格格有声。
二楞子揩着眼泪道:“爷已经是死了,咱们可怎么办呢?”
胡瘸子哼道:“自然是给爷报仇,难道你想就此一走了之?”
二楞子急道:“这是什么话,我当然要给爷报仇了,不过”
目光一转,又痛哭失声道:“连爷都死到了他的手上,咱们又有什么办法给爷报仇?”
“哼”胡瘸子怒叱道:“你光哭又能当得了什么事,咱们要想个办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能报得了仇!”
二楞子点头道:“好吧,我听你的”
微微一顿,又道:“但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呢?”
胡瘸子道:“第一步该先离开嵩山,如果万一遇上那强徒,咱们大约也很难逃得过他的手掌!”
二楞子又连连点头道:“对,对”
转向铁指道人道:“老道,你呢?”
铁指道人长吁了一声道:“贫道与你们两位的心志完全相同,给丁少侠报仇!”
二楞子道:“那么,你”铁指道人忙道:“如果两位不见弃,贫道很想跟两位搭个伙,一块儿采取行动。”
二楞子高兴的道:“那好极了!”
又连忙转向胡瘸子道:“拐老,您没有意见吧?”
胡瘸子道:“为了给爷报仇,多一个人总多一份力量,我自然不会反对!”
于是,三人轻袂向山外走了出去。
丁弃武真的死了么?
没有!
他不但没死,而且连伤也没有受,原来他与蒙面僧人交手之前,就已经打好了主意,如能胜他,自然要致他于死命,如不能胜他,最好一走了之。
虽然内力之搏必分胜负,但丁弃武有天山绝学护身,当发觉蒙面僧人内力滚滚愈来愈强之时,就籍对方进发的强大劲力,装做被震而起,实际上却是藉力飞落悬崖而已。
以他的功力而言,一道数百丈的悬崖自然难不住他,故而当身形落地之后,立刻向谷外走去。
虽然他不曾受伤,但心情的沉重却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
他知道,有心人的功力远出他的想像之外,以他原先的估计,一个月后他方才会超过自己,但就现在的情形而论,分明巳与自己在伯仲之间,甚至已比自己略高一筹。
如果内力之搏不取巧藉机而走,只怕受到死伤的会是丁弃武自己。
那么,如何才能杀得了他?
丁弃武越想越觉不安,一时不禁长吁短叹。
忽然一他听到了一阵吟诗之声。
虽然那吟涛声不算不高,但在这深夜之中,却听得十分清楚。
丁弃武由于大为怀疑,这样的深夜深山之中,会有什么人在此吟诗。
但他不加思索,立刻长身而起,向吟诗声传来之处扑了过去。
不久,他巳置身于一处山洞之前。
正当他踌躇着是否该向洞中走去之时,只听一声微咳,一位老者已自洞中扶仗而出。
丁弃武连忙迎上去一揖道:“老丈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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