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梁应兆一咬牙,只取过迷药,匆匆揣入怀中,转身就走。
却听得董丞在身后笑道:“局生此刻既然不取酬劳,二日后董丞再行加倍奉上,别忘了仅有二日之期”
后面还有什么话,心情乱七八糟的梁局主已下了楼梯,无法入耳了。
走出庆云楼,他的手仍揣在怀中,捏看那包迷药,紧张地低头掷躅!他不知道该选择那一条路?
一家十余口及镖局上下五十余人生死还加上一生辛苦挣来的基业家产,和朋友之间的道义,这二者在他心头激烈地交战起伏著。使得他内心痛苦不已,几想从此不回九龙镖局。
但是他能不回去吗?自然不能。
慢慢地踌躇著,梁应兆艰困地跨入自己局里,老账房已迎上来道:“局主回来啦?朱大户有什么咦,局主气色这么灰白,莫非有什么不适?”
梁应兆烦燥地挥挥手道:“没什么,我要休息一下!”
不管张口瞠目,神色迷惑的老胀房,迳自回到二院起居室,彭地一声,把门重重关上,人已软瘫在一张凉椅中。
夜色渐深。
九龙镖局里里外外皆不多皆已熄了灯,只有最后三进院,还有几间屋子,透出微弱的灯火。
左厢房中,宋不群没有睡,插著手在房中来回踱步著。
人总算到全了,可是今后何去何从呢?
白天会商了一整天,没有得到结论,现在宋不群独自苦思著,希望想在这恶劣的环境中找出一条可行之出路。
街上的绑声,敲出了初夏锣声。
蓦地””
一条黑影自邻房屋顶,自三进院后,翻过屋顶泻落,这许多人虽匿居九龙镖局,但并未放松戒备,值班的正是笑和尚。
但首先发现人影的却是镖局中的守夜镖师‘滚堂刀”宣子忠,他闷声不啃,窜身就是一刀,向凌空的人影扫去。
那人影在遭到暗袭下,突然凌空一个跟斛,剃光淬现,向袭身刀势磕去。口中却沉叱道:“暗中偷袭,报个名!”
抢!刀身被震偏,宣子忠这才看清对方竟是个傲气逼人的峨眉,不由冷笑道:“大爷宣子忠,你夜板镖局,是为何事!”
那少女柳眉一挑道:“原来是九龙镖局的狗腿子,杀?”
长剑一撩,削!削!创!就是连环三剑。创剑往宣子忘要命的部份招呼!剑势凌厉无比,竟然功力不俗。
宣子忠又惊又恐,慌忙举刀格架,好容易搪过三剑,那少女剑势一变,寒光左右并射,直刺过来。
功力有限的宣子忠见躲不过这一招,大惊失色,正要呼救,斜刺里倏然一缕劲风直撞刺身,那少女长剑顿时震偏,虎口生痛,长剑几乎脱手。
一声尖呼,那女子急忙收剑退立三丈,星眸凝光,只见一位高大的和尚已站在宣子忠身旁,含笑道:“宣镖师,你伤著吗?”
惊魂甫停的宣子忠忙道:“没有,这婆娘心狠得很,决不是什么好路数,大师千万别放过她!”
那少女一哼,追:“和尚,你是那里的出家人?管什么闲事?”
笑和尚笑嘻嘻地道:“女娃儿,我和尚住在这里,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你说夤夜闯进来想干什么?同时把身份来历说明白。”
少女冷笑道:“你休想!”
长剑一挺,出手就是六剑,向笑和尚刺到。
这时早已惊动了正房左右二厢的人,纷纷涌了出来。
笑和尚呵呵笑道:“小姑娘,你岂非鸡蛋碰石头,自找麻烦!”
话声中,大袖一挥,无相罡气正欲挥出,倏传来一声急促的沉声:“快住手!”
一听是宋不群的喝声,和尚急收罡劲,滑后三步。那少女一怔,也立刻收剑旋身。
当他一见宋不群站在左厢房门口,立刻悲呼道:“宋大哥,我找得你好苦!”
飞身扑入宋不群怀中,嘤嘤抽泣起来。
原来她竟是金龙庄主的爱女由素文。
这一下,其余的人都呆了,尤其是梅君与尹瑛,眼睛瞪著,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宋不群表情有点尴尬,不过他知道白素文的心情,只能轻拍她香肩,问道:“素文,为什么如此伤心?”
白素文抽咽地道:“在太白山下山神庙里,一觉醒来就失去了你的影子,你可知道我有多着急,漫山追寻,到处喊你,却得不到一丝回首这三个月来,我到处何听,几乎跑断了我二条腿,宋大哥,你好狠心,居然把我弃之不顾,任凭我孤灯对泣,愁肠百结”
宋不群忙道:“别哭别哭,我现在不是好好在这里吗?其实在山神庙中,我也是被人俘走,身不由己,否则那有不通知你的道理。”
白素文幽幽道:“大哥,你要我不哭,就得答应我一件事!”
宋不群忙道:“不说一件,就是一百件我也不能推卸啊!”噗嗤一声,白素文破涕为突,道:“你就是一张嘴甜,我要你以后决不离开我,我也决不离开你!”
“这”宋不群正自为难,倏见笑和尚等人已一齐走过来。
当他见到梅君嫉怒的目光及尹瑛幽怨的神色时,心中猛然一震,暗呼一声:要命,忙轻轻推开白素文道:“我答应你,我一定答应你!”
白素之这才举袖拭干眼泪,笑和尚已呵呵笑道:“少君,这位姑娘究竟是谁?把咱们撇在一旁,也不介绍引见,算是那一门话!”
宋不群忙道:“这位是金龙庄庄主之女白姑娘。”
又为白素文引见道:“这些都是神仙府中人,那位是九龙镖局宣镖师。”
正要一一介绍,宣子忠却怔怔插口道:“原来是白女侠,但在下刚才报了名号,姑娘却毫不理会,痛下煞手,莫非与咱们局主有什么过节?”
轻轻一哼,白素文不容宣子忠所问,却一拉宋不群道:“大哥,别的事慢谈,我有要紧事先对你说。”
宋不群身不由己地被她拖入房中,白素文反手把门一关,把众人摒诸门外,目光一扫,倏扑到桌边,拿起桌上的茶壶茶杯,一古脑儿往地上摔。
碰碰彭彭,茶水碎磁溅得一地!宋不群一怔道:“素文,你这是干什么?”
话声方落,门户彭地被人重重推开,只见梅君气得脸色发青,道:“那里来的野女入,竟跑到这里来泼风肆野!”
白素文生平被娇纵宠惯了,这些诰岂能听得入耳,转首怒叱道:“臭女人,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梅君柳眉倒竖,冷冷道:“姑娘我不但要骂你,还要撵你出去,深更半夜,肆无惮忌,拉得男人进房,还发疯施蛮,捧壶抛杯,你还有廉耻没有!”
宋不群着急道:“梅君,你少说几句好不好”白素文原是一番善意,闻言更火了,一声冷笑,道:“这是宋大哥的房间,我爱怎么就怎么?你管得著吗?要撵我还得看看宋大哥愿不愿意,你少在这里拨皮,我姓白的从不吃这一套!”
梅君够凶了,可是白素文毫不相让,比她更凶,可急坏了宋不群,忙道:“素文,你也少说几句好不好,唉!你到底有什么要紧事,此地没有外人,就快说吧!”
白素文道:“事关重大,我除了对你说外,不能当众宣布!”
梅君一哼,冷笑道:“这种野狐狸,还有什么好话,除了灌迷场,迷男人外,还有什么好事!”
白素文厉叱道:“好啊!你敢闯我野狐狸,你更骚,是骚狐狸,骚蹄子,浪货”
宋不群嗔目-道:“住口!”
白素文一呆,满怀冤曲地道:“大哥,可是她先骂我的”
一向平和的张果老也看不下去了,接口道:“但你白姑娘二话不说,把咱们摒诸门外,也未免太不把我们看在眼里了,难怪梅君姑娘要恼火!”
白素文的眼里只有宋不群,那还有别人,闻言冷笑一声,道:“不看在眼里又怎样?谁恼火我也不含糊!”
梅君再也忍不住了,厉叱道:“贱女人,你出来,我要你的命!”
眼看愈吵愈僵,宋不群连连作扬道:“梅君,她就是这个脾气,你就稍让一步,算看我面子吗?”
一旁尹琪冷冷道:“也怪不得梅姑娘,这位白大妹子的口齿也太尖刻了点!”
“唉!瑛妹,你又何必在旁推波助浪,我已经是焦头烂额啦!”
尹瑛心有不忍,住口不言,梅君妒意大发,厉声道:“你叫这贱人出来!”
宋不群忙低声下气道:“请贤妹看在我份上,饶过这遭,等一下我再叫素文向你赔礼!”
梅君咬牙切齿道:“好啊!一口一声素文,叫得好亲热,你是在袒护她?”
“不,不!千万别设会,我不是这意思!”
梅君厉声道:“既不是这意思,就叫她滚!”
“唉!这又何苦!”宋不群急得几乎跳脚,目光扫及旁边的笑禅师,忙哀求道:“大师帮帮忙,把梅君劝出去,大家散一散好不好!”星眸中泪盈欲滴,梅君咬牙顿脚道:“好,我走!”
转身夺路飞奔出房。
“梅君,梅君”宋不群可慌了,连叫二声,见她头也不回,急急对尹瑛道:“你快去照顾她,各位也去帮忙劝劝,唉!此时此刻千万不能再出差错。”
在宋不群一叠声哀求下,众人才纷纷退出。上前一关房门,他一叹道:“素文,你一来就搞得鸡飞狗跳,六神不宁,唉!这是何苦来哉!”
由素文委屈地道:“大哥,你可得评评理,我刚来就抽冷子挨刀,见了你还没说话,那个泼婆就撞进来骂开了,难道我就装熊让别人辱骂不成!”
宋不群叹息一声,跌落椅中,道:“但你也自己想想,我还没有为你引见完,你就三不管拖我进房,进了房又莫明其妙地摔茶壶茶杯,人家自然会看不顺眼!”
“大哥,我可是为了你们好,要知道我现在进来,冒了多大风险,一语不慎,就得掉命,我当然要谨慎小心。”
宋不群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吧!”
白素文这才低声道:“宋大哥,你可知道有人要对你们下毒!”
一听这话,宋不群从待中跳了起来,急急问道:“谁要暗算我们,暗中下毒!”
白素文道:“除了九龙镖局梁局主外,谁还能跑进来下毒!”
“他?”
宋不群一呆,不信地道:“不会吧!”
白素文一哼,道:“大哥,人心隔肚皮,你是住在贼窝里还把对方当好人,等你二眼朝天时,还不知是怎么死的呢!否则我刚才也不会对九龙镖局的镖师连出杀手了,你想想,这种关系紧要的事,叫我怎么当众宣布?
我与你关系不同,你纵然不信,也不会对我的动机发生怀疑,可是其余人都不同了,他们听了我的话,万一不信反而盘诘相斥起来,我这岂不自找苦恼吗?大哥,这就是我刚才不愿说的原因了。”
宋不群蹙眉道:“素文,我还是难以相信”
“唉!”
白素文急得连连叹道:“你正把人急死了,这种事我难道还会与你开玩笑儿戏吗?再说,金龙庄与姓梁的素无交往,毫无恩怨可谈,就要污栽,也不会栽在他头上。”
顿了一顿,接下去道:“其实姓梁的只是受了人家的威胁利诱,做人家的狗爪子罢了。”
宋不群心头一震,道:“你是说幕后还有主使人?”
白素文微微一笑道:“你脑筋总算会转动了,这是当然之理,若没有后台,谅他也没这份胆!”
宋不群低沉地问道:“谁在幕后主使?”
白素文道:“玉皇府。”
宋不群神色又是一变,心头狂震,道:“你是说王皇府已知道我们住在此地?”
白素文道:“自然,否则那个姓董的何必找姓梁的!”
宋不群道:“姓董?那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白素文想了一想,道:“对了,是什么传勒神使董丞!”
宋不群失声道:“是他!”
白素文讶然道:“你认识他?”
宋不群点点头道:“昔日在山神庙中,我就是被他俘走的。”
白素文道:“原来就是这狗贼,下次遇上我一定饶不了他!”
宋不群沉声道:“但这样机密的事,怎会被你知道?”
白素文嫣然道:“天下的事,就有这么巧,我在庆云楼进午餐,恰好隔壁就是姓梁的与姓董的在谈话,句句话都落在我的耳中!”
接著把双方接治经过,一五一十地详细说了一遍。听得宋不群神色进变。
等白素文说完,宋不群立刻道:“素文,你就在此休息片刻,不要出去,我把消息通知他们!”
白素文一嘟樱唇道:“告诉他们,把狂劲收敛一点,若不是为了你,我才不管他们是死是活呢!”
这里宋不群已懒得与她争口舌意气,转身出了门,匆匆跑进正中堂屋,只见张果老、韦陀神等人都在一齐。就是梅君与尹瑛不在。
韦陀神一见宋不群就埋怨道:“少君,你这就大大不该了,把梅姑娘欺侮得几乎要上吊!”
宋不群一愕,急急道:“她人呢?”
韦陀神叹道:“咱们说好说歹,她就是一个劲儿哭著要走,现在尹姑娘正在劝她哩,我看你还是过去一趟,向她陪个不是吧!”
“唉!真是要命!”宋不群顿足道:“这件事先放下不谈,我有要紧事告欣各位前辈!”
宋长志虎著脸,道:“你先说清楚,那位白姑娘跟你究竟有什么关系?”
宋不群急燥得混身出汗,道:“爹,她为了孩儿家破人亡,在太白山若不是她,孩儿早已死在长孙推手中了。”
宋长志一呆,叹道:“情孽情孽,为了一个尹姑娘,我不知同梅姑娘费了多少口水,总算解开这个结,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我不知你是在交桃花运,还是在交霉运!”
这一说,众人都失声笑了起来。
宋不群满腹懊恼,急急道:“爹,别谈这件事好不,现在咱们险机环伺,听我说好不好!”宋长志没好气地道:“为父的并没栏著你说话。”
于是宋不群把白素文的话,详详细细地叙述一番。
一听到这个消息,众人俱都变了脸色。
怒真人勃然道:“姓梁的真敢这么做,贫道首先就饶不了他!”
“别燥急,说不定梁局主也有苦衷。”张果老道:“反正现在他还没下毒,不妨先去探探他口气!”
二进院””
九龙镖局局主梁雁兆的卧室已没有灯火,门紧紧地阖闭著,黑暗中,梁应兆眼睛睁得大大的,虽然心神疲乏已极,脑中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或许由于白天良知挣扎,心神过度焦耗的原故,加上一天未进饮食,他此刻脑中竟呈现一片空白,什么都懒得去想。
下意识的,他那只右手,还紧紧捏著怀中那包迷药。
蓦地””
门外响起一阵步履声。
这阵步履声渐渐接近,也惊醒了意识朦胧的梁应兆。
他翻身坐起,沉喝道:“门外是谁?”
“梁局主,是我宋三。”
啊!是宋三公子,梁应兆一怔,道:“时快三更,三公子怎地还没安息?”
门外响起宋不群柔和的语声道:“局主,一来有要事相商,二来听说局主身体达和,特来问候。”
半夜三更来问候,尽种籍口大牵强,但有什么紧急要事呢?梁应兆无来由地心头猛然一跳,但他还是拖著鞋起来亮了灯,拉开门闩。
宋不群安详地走了进来,目光灿然地注视著梁应兆脸色道:“局主的气色的确不好,什么地方不舒服?”
好像情虚,梁应兆不由自主地避过宋不群深沉的目光,道:“没什么?只是心里有点烦闷而矣。请坐,请坐!”
宋不群安详地坐落椅中道:“局主早晨还谈笑风生,怎会倏然烦闷起来哦,莫非是因为在下与仙府中人在此打扰太久的缘故?”
“不!不!”
梁应兆惶然摇手道:“三公子千万不能误会,梁某决没有这种念头。”
宋不群徐徐道:“那么局主想必有什么地方遭遇到困难了吧?”
梁应兆心头又是一跳,急惶惶道:“哦有困难不,没有什么大困难”
他显得神思恍惚,有点六神无主。
本来尚存三分怀疑的宋不群,此刻已预感到白素文的话并非是空穴来风了。当下微微一笑,道:“局主,叨扰多日,我宋三正感盛情难合,有困难何不说出来,说不定我宋三还能略尽棉薄,报答万一。”
梁应兆忙道:“盛情心领了,只是一点生意上的锁事,梁某自己还解决得了。”
宋不群微微一笑,道:“局主大见外了,朋友之间,见危相助,理所当然,咱们处境困难,承局主借屋收容,现在局主有困难,宋三岂能坐视。”
梁应兆道:“我的确没有什么困难。”
宋不群拂然不悦,道:“既然如此说,宋某特来相告,刚才大家相商,决定明晨离开!”
此言突如其来,梁应兆神色一怔,道:“好好地怎么要走?难道有什么好去处?抑是情势有什么转变?”
宋不群道:“情势并没有什么转变,也没有什么好去处,只是大伙感到长久耽在贵局并不是办法,这样不但增加局主的应支开销,也增加了局主的精神重担”
梁应兆忙道:“三公子,你这算什么诰,梁某不是利势小人,再说与令尊与你相识,也不止一天了,在江湖上,靠的是朋友,帮的也是朋友,你们这一走,岂不等于在骂我梁某没有道义,不能走,你们千万不能走,除非有什么意外情形或真必需离开的时候”
宋不群微微一笑,一语双关地道:“局主义气威人,却有事瞒著我们,不跟我说实话!这样子咱们还能留下去吗?”
梁应兆心头大震,吃吃道:“三公子你是说什么事,我梁某没说实话,瞒著你们?”
宋不群淡淡一笑,道:“就是刚才我所问的,你明明有困难,却不肯对我说,这那像同困难,共甘苦的朋友,简直像是酒菜朋友。”
情不由主地松了一口气,梁应兆笑道:“三公子,我虽有一点小小的困难,呃,但这都是与顾客之间常有的那些鸡皮蒜毛小争执,实在你三公子也帮不上忙!”
一再用语软逼,梁应兆却始终不肯自己吐实,宋不群不能不有点恼火,来一笔‘画龙点睛’
了。当下微微一笑道:“局主,百两黄金的买卖,你还说是小争执,你的眼界也太大了。”
一下子,梁应兆的笑容变得僵硬了!
“百两黄金的买卖?”
难道他们都知道庆云楼那档子经过了?
梁应兆实在不敢相信!除非是真正的神仙,有千里眼顺风耳,否则绝不可能。
可是,若说不可能,对方所说的百两黄金买卖,又指什么呢?
这刹那,这位梁局主怔怔望着宋不群,吃吃道:“三公子,你你说的什么百两黄金买卖我实在没听懂”
奇异地笑了笑,宋不群依然平和地道:“局主,我是指中午庆云楼那笔买卖,你也该早点盘算盘算,免得临时慌张,乱了章法,届时十指乱抓,百两黄金拿不到手不说,亏了老本才化不来哩!”
“你你都知道?”
梁局主蹦地自坑上跳了起来,眼睛瞪得像-卵,心头狂震不已。但当他接触到宋不群那么镇定,却寒如秋水刀在一般的目光时,像经揭长期挣扎的病人,一下子变成波了气的皮球,颓然跌坐坑上,捂睑流泪起来。
宋不群的语声更柔和了:“局主,我知道你心中有莫大的痛苦,所以并不怪你,好在你并未下手,显然心中尚存良知,在与威胁利诱搏闹,因之大伙们对你反而敬佩,但这事还是早一点商量,总比你一人闷在心头好。”
默默无语,却已泪水纵横的梁雁兆,掏出那包迷药,递给了宋不群。
伸手接过,宋不群悠然吁出一口长气,道:“就是这包东西?”
像网沉在汪洋大海中,找到了一块浮木,梁应兆也透出一口长气,疲乏已极地哑声道:“三公子,就是这包东西,但这包东西郊几乎急得我失心成疯,寝食不思。如今我交出来了,可是你千万救救我一家大小与镖局上下五十余条人命!”
说完卜通跪地,连连叩首。
这一下,宋不群反而心慌了。忙扶起梁应兆,道:“局主,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受你盛德已深,应该我宋三给你叩首才对。”
梁应兆泪流满面道:“宋公子,基业一切,我在所不惜,但那七八十口人命怎度办?你要救救他们,千万救他们啊!”宋不群坚定地道:“这件事本是对我们而来,局主,咱们岂有坐视之理,纵然刀斧加身,也得办好这件事,局主,你定定心,我们有办法的。”
梁应兆立刻止住悲痛,急急问道:‘什么办法?宋公子,你快说予我听听!”
其实这片刻之间,宋不群那曾好好思索过解决办法,只是为了安慰他,稳其心神,口中说说而已。
现在一被逼问,心中乱成一片,反倒慌了。
宋不群搓著下颚,沉思道:“我虽然已有腹案,但是还必须与那些老神仙们商量后,才能作主,好在还有时间,你先休息一下,安心睡眠,我们商量好后,天明立刻通知你!”
梁应兆疲乏地点点头。
宋不群又细语慰抚一番,才走出来,反手阖上了房门。
这时,街上已响出五更锣声了。
连接著黑夜的,必是黎明””
然而连接著白画的,一定也是黑夜。
此刻又是一天的尽头。到了更深人静的黑夜。
长安城中还是一片灯火,可是这长安城外的十里长亭早已人踪灭寂,一片荒凉。
历朝以来,大将军率军出征与班师,或是命官外放与还礼,都在这十里长亭中作为迎送地点。
庶民百姓,送亲友离别,或二小口儿分手,也大都到之亭中话别,互期圆聚之日。
自然,很少有人在夜间来饥别送行的。故而这长亭方圆百尺,也不知溅落多少情人的眼泪,怨妇的悲苦,慈母的怆凉,与孺子的亲情。
当然也有帝王的御酒,出征大将的激昂高歌。
不过自古至今,长亭都是搬演悲剧的场所,很少见过喜剧上演!偶而也有欢喜的场面,也是绝无仅有罢了。
今夜,荒凉的长亭,却意外有入挂上了一盏红色纱灯,曼暗的灯火中,端正地映出一个人影。
人影静静坐著,像在等待什么?良久,似耐不住这份等候寂寞,亭中的人站了起来,对著长安城方向遥望。
灯火照在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赫然是玉皇府的传勒神使董丞。
气氛沉闷而异常,令人隐隐地感觉到,今夜又将有一幕悲剧上演了。
在这寂寂的气氛中,亭外萎萎草丛倏有了响动,光影一闪,亭中倏又多了一名金衣大汉。
那大汉双目如炬,凑近董丞低声道:“董神使,那个梁局主怎还没来?”
董丞嗯了一声,没有回答,目光仍直勾勾地望着长安方面的大地。
“董神使,咱们等到什么时候?”金衣大汉又问。
这次董丞说话了:“午夜起更。”
“今夜是最后期限了,若姓梁的不来怎庆办?”
董丞字字如刀,冰冷地道:“立扑镖局,剑剑诛绝,鸡犬不留!”
金衣大汉有力地点了点头,道:“对,非如此不足以惩顽逆。”
话声方落,一阵轮声蓦地隐隐传来。
董丞凝神遥视,道:“可能姓梁的来了,你先退下!”
刷地一声,金衣大汉人影一闪,已失踪迹,好快的身法!
这时,前途已出现一辆马车的影子。
近了!近了!是一辆乌蓬大车。
更近了!慢慢奔驰的马车,终于到达长亭遑,执鞭赶车的人正是九龙镖局局主梁应兆。
他手中拿著一条黑漆漆的短鞭,飘落车辕,走到亭前,向董丞抱拳道:“一切按照吩咐,幸未辱命。”
董丞微微一笑,拱手道:“梁局主多辛苦!”
梁应兆道:“天时已晚,在下还要赶车回城,车上这些人如何处置,就请神使赐示!”
董丞点点头,手一举,长亭二旁的蔓草中蓦地窜出十余个金衣大汉。他沉声道:“把车上那些人都背下来,让梁局主赶车回城!”
那些金衣大漠立刻应声向马车走去。
目注梁应兆,董丞微微一笑又道:“你这次为了玉皇府效劳,本使代帝君致谢,百两黄金置于亭中,些许酬劳,不必推辞,今后贵局镖旗通行大江南北,若有人敢动分毫,唯本府是问。”
梁应兆抱拳道:“多谢神使!”
话声才落,马车上蓦地响起一声惨厉的惨嚎!
董丞一惊,方自转首望去,倏觉乌光一闪,剑气扑面,猝遭奇变,骇然大惊下,急忙闪身,已觉得肩胛剧痛,一声厉喷,仰身滚地,倒窜入长亭中。
这时他也看清刚才那声惨嚎,正是自己一名手下从马车中仰身跌翻地上,伸了伸脚,寂然死去。
跟著马车中人影纷飞而出,正是张果老、韦陀神、笑和尚、怒真人等八名。向十余名金衣大汉扑去,转眼变成一场混战。
董丞眉胛被剑洞穿,受伤颇重,眼见这种情况,几乎气炸了肚子。厉声道:“梁应兆,你竟敢欺我!”
“哈哈哈,董丞,你看看我是谁,再看看长安城方向。”
梁应兆说著伸手掣去顿下短须,捧掉头上假发,手中短鞭一震,挺直如剑,原来竟是宋不群这时长安城中已经火光烛天,似乎那家失火,燃烧得非常炽烈。
董丞目光速闪,又惊又恐,道:“原来你是宋三,城中是怎么回事?”
宋不群大笑道:“九龙镖局已被我派人放火,用惩梁应兆出卖朋友之罪,现在我宋三要你项上人头,也杀杀玉皇府与穆公任的狂妄!”
话声落处,身形如电,疾向长亭中的董丞扑去,招出‘白龙横天’,千重塞芒,电漩飞射。
董丞身受剑伤,不敢抵御,自长亭中倒射而出,这时又接连二声惨嚎划破夜空,只见二名金衣大汉被张果老的铜箫与韦陀神的降魔杵打得血肉横飞,尸横当场。
“快撤退!”
董丞大喝一声,身形倒纵,瞬眼消失于夜色之中。
那十余名金衣大汉闻令纷纷亟突狂奔,宋不群知道难以追上董丞,返身圈住几名欲逃的金衣之汉,剑光过处,又是二名身首异处。
其余几个早已神魂皆夺,拚命逃窜,瞬眼走得一个不剩。
“痛快!痛快!”土地神骆公明振奋地道:“自离开神仙府,一路提心吊胆,受尽窝囊气,今天总算一吐心中闷郁。”
宋不群沉重地道:“今晚咱们虽叫姓董的偷鸡不成,蚀了五条人命,但是可以想像得到,玉皇府必会对咱们大施报复。”
怒真人道:“咱们正好一拚,凭吾等几人在一齐,想必他们不至于再敢轻持虎须。”
宋不群道:“不,敌势正盛,穆公任手下,个个武功诡异,今夜只是打他们个借手不及,姓董的先伤在我剑下,气势已夺,咱们才能得胜,但以后决不会再有这种情形发生,故晚辈以为,今后咱们必须隐蔽形踪,暂时潜迹一个时期,待机而动,而晚辈也欲离开长安,寻求能克制穆公任武功的奇人男士,如能有成,再图大举。”
张果老道:“也好,府君与仙姥已经安顿好,咱们正可化整为零,云游天下,各凭机缘。”
于是大家又经过一阵商量,在约好相互连络的方法后,各自纷纷告别。
长安城中,仍是烟火冲天,在怒真人、要和尚等走后,宋不群正欢离开,一阵马蹄声倏自远处传来。
只见一人一骑飞快驰近,马上的人却是白素文。
“宋大哥,那几位前辈呢?”
白素文飞身下马,叫唤走近,殷切询问。
宋不群道:“他们已经走了,素文,城中的事办得如何了?”
由素文含笑道:“大哥交待的事,我还能办砸锅吗?梁局主带著细软,遣散了手下,我就放了把火,左邻右舍,我已暗中通知了,要他们小心防备,以防万一火势延烧过去。一切处理好,我才出城赶来,相信玉皇府的人再也找不到九龙缥局的梁局主。”
宋不群点点头,道:“好,你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