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含笑摇头,薛陵见她不肯,便偏要这么做。他随即找了几个孩子,给他们每人一把铜钱,吩咐他们在这儿玩耍,见到有个姑娘带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到此的话,可转告他们到那边找寻。
之后,他便邀方前往,他也很想瞧瞧昆仑剑法的奥妙,并且找出他何以要跟自己较量之故。
那一处地方在一片树林之后,极是静僻,正是适合比武之用。
方说道:“兄弟已见识过薛兄的绝学,但薛兄却从未见过本派的剑法,若然这样就动手,未免有失公平。因此兄弟有个建议,便是请蔡姑娘代薛兄试上几招,然后方由薛兄上场。好在蔡姑娘也是当今武林高手,定足以让薛兄看清楚敝派的剑法。只不知蔡姑娘可肯代薛兄先下场玩几手?”
蔡金娥道:“别人的事我可不管:但既然是代薛兄下场,这倒可以商量。”
她掣出银钩,又笑道:“我这对钩上淬过毒药,你得小心点,以免发生意外。”
方诚心诚意地答道:“多谢蔡姑娘提醒,自当小心注意,请。”
他掣出长剑,立个门户,凝神待敌。
蔡金娥绕他走了一圈,她表面上仍然笑吟吟,甚是风骚,其实已用足全副精神。
因此,如若以为她并未用上全力之人,略有疏虞,定要上当,招致败亡之祸无疑。
她再绕到一匝,银钩出手攻去,方挥剑封架,守的异常严密,无懈可击。
薛陵细看他的剑法招数,并无出奇之处,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的,便是他的内功造诣极为深厚精纯,显而易见远胜于香子蔡金娥。
这一点可不是小事,相反的却是一宗足以震惊武林之事。要知香子蔡金娥声名极盛。
乃是当今武林百数高手之一,虽说她仗着娇媚的容貌,估了不少便宜。但她也是具有真实功夫之人,方能享誉多年不衰。这方年纪既不比蔡金娥大,又从未在江湖上露过身手,全无声名。今日一出手。居然功力强于蔡金娥,焉能不使人骇讶之余而刮目相看。
蔡金娥见他守式森严之极,再不客气,双钩幻出一片光芒,全力猛攻。
她也晓得对方实在不易攻破取胜,因此目下只求迫得他剑法微现散乱之象,不能不退后以避自己锋芒,就可以趁机下台了。
从开手的十余招试探所得,这方剑法更是精密森严,内力也强,但在自己骤然猛攻之下,仍然不易从容守住阵脚。
她一口气攻了二十余招。俱是狠毒招数。辣手全出。
谁知方古怪得紧。竟是遇强则强,剑上劲力陡然增加甚多,守得严密无比。蔡金娥不但冲不动他,反而觉得自己已无以为继,再难支撑这等局面了。
要知每个人武功再高,但所练的绝招总是不外一二十式,除了像金明池这种师门渊源是例外,别的高手无不如此。
因此,蔡金娥用尽全力,使完了那二十式绝招之后,要她再保持这等猛烈凶毒的攻势,根本办不到。但试想绝招全出,还奈何不了对方。假如再用普通手法,当然更属无用。此所以她泛起无以为继之感。
她拖拖拉拉地又急攻了二十余招,果然全无希望,当即萌生退志,便想收钩退出圈外。
那知此念才动,猛又发觉敌人的剑势黏贴的极紧,只要她一罢手跃退,登时丧命在敌剑反击之下。
换言之,她反而被敌剑缠住,变成欲罢不能之势。不是把敌人击倒,自己就得倒下。
这一来她当然不敢收钩跃由圈外。无可奈何之外,只好钩如风,忘命猛攻。
旁人瞧来,只觉她不识进退,明明无法攻破方的长剑,但仍然苦苦缠斗,不肯罢手。
那知她却是有苦自知,被迫苦斗下去。
薛陵微笑地查看对方的昆仑剑法,但觉虽是精密森严无比,可是却不一定挡得住自己的巨灵六式。不过他也瞧出对方这一路纯是守势的剑式,好像是专门对付自己的巨灵六式,却必要能称心如愿。
他也颇为奇怪蔡金娥何故苦缠个不休,以她如此聪明伶俐之人,应当早就知机后退了。
当然他也不便作声,因为他业已发觉蔡金娥好像对自己已很有意思。故此如若出声叫她退下,便将使她误以为自己很帮着她。这种误会万万不可形成,当下尽力忍耐着默不作声。
看看两人已激斗了百招以上,蔡金娥虽然依旧采取攻势,甚为凶毒。但事实上她早就变成了被动之势,全然无法控制这局面了。
薛陵听到她发出气喘之声,不觉大为惊讶,用心查看。这时方始瞧出蹊跷,顿时大为震原来蔡金娥面上已满布汗珠,娇喘不已。此是内力已竭的现象,薛陵已达到一流高手的界,先前是限于经验,所以一时朦住了。现下留神一瞧,便晓得蔡金娥敢情是用尽全身气力,苦苦支撑而已。事实上可不想再猛攻敌人,只是不得不尔。
他登时深感方这种极为阴柔的剑法实在厉害万分,实是以守作攻,反而能使表面上作为优势的敌人活活累死。
这正是“至柔可以克刚”的道理。当然他尽有机会早早收拾下蔡金娥,但目下因为不是当真拚斗对敌,是以他没有趁对方时时露出的破绽施以反击。看这情形,只要方锡认为蔡金娥已丧失了攻击之力时便会停止。
眨眼间又斗了二十余招,方尚无停手迹象。薛陵猜不透是何缘故,却也不忍见蔡金娥一身功夫毁于一旦。
当下掣剑在手,剑眉一竖,腾腾杀气像滔天狂潮般涌出。这一股杀气立即就使方心灵大为震撼,转眼一瞧,迅即一挥长剑。剑尖黏住蔡金娥双钩,往斜刺里一送。蔡金娥毫无反抗之力,身形直冲出去,十二步之后,叭一声摔在地上。
方听得声音不对,百忙中扫瞥一眼,见她俯仆地上,爬不起身,业已喘得瘫软做一团。心中大是惶恐,立刻奔去。
他这个突然的动作,在无意中化解了薛陵欲发的剑势。薛陵固然绝无杀他之心,可是这等比武,关系到师门声誉,他不得不用足全力,特别是为了解救蔡金娥之危,战志特别旺盛强大。这一剑之威,非同小可。譬喻名画家作画,虽是下笔自有功力水准,但有时亦会有神来之笔,使他自己也拍案叫绝。叫他再来这么一笔,可就办不到了。
武林高手亦是如此,偶尔亦会有神来之笔。薛陵欲发未发的这一剑,正是如此,所以方锡若不是突然奔去探视蔡金娥,则接得住接不住薛陵这一剑,大成问题。
方锡全然不知自己无意避过一个大风浪,走到蔡金娥身边,见她喘息正剧,当即蹲低身子,伸手在她背后穴道连拍五掌,随即把她拉起来,助她盘膝坐好,以便调息运功。
他以昆仑传手法,震通她全身血脉穴道,喘气顿时缓慢下来。蔡金娥虽然知道是他出手相助,可是她悍泼之性犹在,狠狠地瞪他一眼,以示心中之恨。随即闭上双目,运气调息方锡走回原地,同薛陵苦笑一下,道:“小弟功力浅薄,竟不知道已把蔡姑娘内力耗尽。
若不是薛兄及时出手,说不定闯下大祸了。”
薛陵道:“有时难说得很,反正这不是方兄你存心如此,不要再记挂于心。”
他见方锡还未立好门户,当下道:“方兄不是说要试试小弟的剑招么,目下四周无人,正是出手良机。”
方锡摇摇头,道:“不要比啦!家师曾经言道,假使人家瞧得出这套剑法的精妙,你就不要使用剑法。刚才薛兄已瞧了出来,及时阻止,由此可知小弟不必向薛兄领教了。”
薛陵听得似懂非懂,是以不知如何答话才对。
方锡很快就恢复他沉稳古的风度,道:“薛兄想必还不晓得这一套”沧海剑法“,乃是家师五十年来,殚精竭虑,创出来专门对付巨灵六式之用的?”
薛陵讶道:“小弟果然不知,还望方兄详细见告。”
“家师五十年前漫游中原,几乎见尽天下各家派的名家高手,均不重视。最后,竟夤缘得遇令师欧阳前辈,谈论起武功,竟有相见恨晚之概。不过家师终于挫败在令师巨灵六式之下。”
薛陵不禁目瞪口呆:道:“然则方兄竟是昆仑名宿白头翁前辈的传人了?”
方锡道:。
“正是家师了。”
薛陵道:“令师乃是贵派第一高手,成名远在七八十年以前,想不到方兄如此年轻,竟会是他老人家的传人,如若论起辈份,方兄在贵派中一定很高的了。”
方锡道:“不错。敝派如今的掌门人,论起来竟是我的师侄辈呢!”
薛陵道:“家师从未提起过令师。但小弟昔年在朱公明家中之时,却听过好些武林名宿谈论起令师,许为宇内第一高手,是以钦仰多年,今日有幸拜觐他老人所创的神剑,果然奥妙莫测。方锡道:“薛兄好说了,但老实说一句,只怕还是比不上巨灵六式。还好的是敝派尚有一些别的技艺,足以弥补这套剑法的不足之处。”
薛陵放低声音,道:“方兄身怀如此绝技,若然前赴洪炉区,自然有几分把握。不过那万孽法师实在神通广大之极,我们很难掌握必胜之机。是以此事尚须从长计较,万望方兄恕我直言之罪。”
方锡本以为薛陵先前说的洪炉区那么危险,乃是不知自己的武功程度。目下既已晓得,自当别论。谁知还是这么说法,证以老恩师的玄机指示,确实不容忽视。
当下满心感激地道:“薛兄一见如故,尽心指点,小弟欢喜还来不及,焉敢见怪呢!”
薛陵察看出他这个人真是心口如一之士,大为放心,便道:“小弟举个例说,昔年我尚未拜列家师门下之时,碰到一个从洪炉区逃出来的人,自称江山精,如此这般,煞是可怕。”
他要言不烦地把昔日遇见江山精的故事说出,接着又道:“这些人全都迷失了本性,而且改易了一切,力大无穷,甚至刀枪不入。总之,什么稀奇古怪的人,万孽法师都创造得出来。”
他顺便又把白蛛女之事说出,最后道:“假如万孽法师耳目周密,一早就发现了我们的行踪。他只须驱使一大批奇形怪状之人来对付我们就行啦,甚至出动由人类变成的猛兽,试问我们如何应付呢?”
这个问题登时难倒了方锡,使他直着眼睛猛想。
突然一声欢呼,两条人影先后扑人来,落地现身,却是齐茵和许平。她只差一点没有扑入薛陵怀中:喜容满面,道:“终于让我找到啦!”
两人四日交投,情意不尽,难舍难分。
许平只不过一个月之久,已长大了许多,简直和成人一样了。
薛陵问起她,方知那些小孩子没有告诉他们。
这也难怪,因为薛陵以为齐茵带了许平和阿春一同来,又说是个大男孩和一个女孩子。
那知阿春没来,而许平又长得跟成人一般高大了,那些孩子焉会找上他们。
方瞧瞧齐茵,顿时发现她是个十分纯洁的姑娘,而且童心未泯,像她这种人,假如不是确知薛陵乃是无辜,决不肯与他相好。
他当下又大为放心,便继绩寻思如何解决那个难题之法,竟连薛陵、齐茵二人走开了他也不知。
过了一阵,香子蔡金娥跳起来,转眼一瞧,不见薛陵,却多了一个许平。当下向方
询问,她余恨犹在,口气中十分不友善。方却不计较,说出齐茵已到,已与薛陵一道走开,蔡金娥目光落在许面上,冷冷道。
“你是齐茵的什么人?她的徒弟么?”
许平心想可以这么说,便点点头。
蔡金娥微微而笑,走到她身边,道:“你真强壮。”
伸手摸一摸他坟突的胸膛,突然间一把扣住他咽喉要穴,面上透出凶毒的杀机。
方大吃一惊,叫道:“蔡姑娘,你要干什么?”
蔡金娥冷冷道:“你没有长眼睛不成?我自然是要杀死他啦!”
方锡道:“姑娘岂可以人命为儿戏?况且此子与你无怨无仇,怎能下此毒手?”
蔡金娥道:“你怎知我和他没有仇,笑话,提防我把你杀死。”
方怒道:“想不到你竟是个貌美心毒之人,我早该杀死你,免得你去害人。”
蔡金娥指尖内力渐增,许平发出透气不出的声音。
方怒喝道:“你若敢加害此子,你自家也休想活着离开此地。”
喝声中司掣出长剑,凛凛生威。
蔡金娥内力不住增加,表面上装出笑容,道:“别生这么大的气好不好?我不杀他也行,不过假如我杀死了他,而薛陵他们都不出手对付我的话,你可还管这件事么?”
方一怔,道:“他们焉会不管此事?当然,他们都不管的话,我也没有话说了。”
蔡金娥这剌指尖上发出的内力,早就足以制许平死命,不过她感到这个强壮的男子好像尚未死去,是以还不放心,仍然暗运内功攻袭许平咽喉间的死穴。
香子蔡金娥生平司杀害过不少人,一条性命在她心中可真算不了什么。何况她在羞辱含恨之下,恨不得把所有与薛陵有关之人杀死,连方也在内。不过她自知绝难杀死方,一腔忿毒便全都发在许平身上。至于杀死了许平的后果,到时再作打算。
她指尖已用足全力,但许平似乎还未死,这真叫她讶骇交集,心想莫非自己刚才内力耗尽之故,以致目下功力大减?但按理说,虽然功力减弱了几成,但这等死穴何等脆弱,任谁也受不了。
方锡已瞧出她运足全力,心中惊忿交集,厉声道:“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双肩一晃,到了她身前,提起长剑,作势欲刺。
他的身手何等了得,这一剑尚未发出招式,已经使蔡金娥无法抵拒,当即把许平向他剑尖上推去。
方锡正是迫她如此,伸手抓住许平,猛觉许平肌肉尚有弹力,并未死去,不觉一怔。
蔡金娥已趁机回头疾奔,眨眼间窜逃无踪。
方且不管她,定睛一看许平,却仍然有呼吸和血色,当下道:“许平,许平,你没事吧?”
许平登时睁眼,道:“没事,她的指甲很利,我不敢乱动。”
方微微一笑,放开手道:“原来你已练成了绝世外功,死穴也封闭得住,无怪她那么用力,想必她也感到你尚未死去,所以竭力施为。”
许平道:“这个女人凶得紧,刚才我差点不能透气,但后来又不觉得怎样了。我得告诉薛叔叔和婶婶。但咱们男子汉又不能跟女子动手,对不对?”
方道:“本来好男不与女斗,这话倒是不错。不过像刚才那个女的,在武林中赫赫有名,毒辣异常,不比普通妇女,你可不能一而论。”
他们正在交谈,薛、齐二人已走回来。
他们发觉居然忘了别人,一迳走开别处私语,觉得很不好意思,连忙回来找寻他们。
方简扼地把刚才之事说出,齐茵骇然过去检查许平咽喉,发觉一点指甲印都没有,这才放心。
薛陵向方解释道:“阿平误食王,所以脱胎换骨,全身刀枪不入。当其时阿茵又传以神功,得以内外兼修,这刻体质大异常人,武功亦颇有成就呢!”
方笑道:“我早点晓得的话,就无须如此着急了。”
但听齐茵正在指点许平应当如何挣脱敌人,如何施以还击。她随口解说,均是极上乘的武功诀要。方顿时窥测出她的成就,也是非同小可。
薛陵与齐茵刚才略略互道别后相思之情以后,齐茵便告知薜陵说,她已传授武功与阿春,着她返家潜修,迟些日子才去找她,查看她的进度。
然后便由薛陵说出他的一切经过,齐茵听到纪香琼留字要他们先行完婚一节,表面上娇羞不胜,其实心中快乐极了,恨不得马上就偕同薛陵前往济南,拜见父亲,兼且了就终身大事。
可是其后的情势发展,却又使她感到失望,因为武林一众高手既然苦苦追究金浮图之钥的下落,其势不会让他们密前赴济南完婚,同时那昆仑高手方锡要前往”洪炉区”
一事,薛陵说过陪他同往的话,当然不便食言。这么一来,要耽搁多久方能完婚,那便只有天知道了。
要知薛陵本来不想听纪香琼之言,因为他已发觉那李三郎极有问题,假如李三郎就是那个人的话,他在道义上可就不能夺取朋友的未婚妻子。
故此虽有这许多事耽误了他们前赴济南的计划,在他反而觉得很好。当然他对李三郎是否就是齐茵的未婚夫这一宗事,只不过是存有疑念而已,并非得到什么证据。
薛陵已把藏放金钥之处告知齐茵,并且与她研究好一套说词,当下便与方锡一道返见群雄。
那一群名家高手见薛陵带了齐茵回来,都没有注意到香子蔡金娥不曾同返。
沙问天首先道:“齐姑娘想必会在心中嗤笑我们贪心太重,但事实上此事关系武林甚大,我们无论如何亦须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方能罢手。只不知齐姑娘可知道金钥的下落么?”
齐茵道:“当然知道啦!那枚金钥我亲眼见家父藏放在某一处,我们对金浮图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为了表示诚意,这就带诸位前往取出。”
众人说走...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