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让欧文住进他哥哥的房间。他根本睡不着。这儿的一切,包括气味,都是完全陌生的,让人忐忑不安。他本来就对声音很敏感,对陌生的声音更是如此。而这座宫殿却满是声响——木头的嘎吱声,靴子走过石路的咯噔声,遥远的喃喃低语声,锁眼中钥匙转动的咔哒声。门外总有点吵。于是,欧文从他的硬板小床起身,拉开窗帘,让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他坐在那里,望着月亮,想让他狂跳的心平静下来,略微平复一下越来越糟的思乡病。
那天晚上,他作了几个决定。他对月亮发了个誓。
他知道,成人的世界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陌生。他根本不懂为什么父母抛弃他。他只是隐约觉得,他们不得不交出一个孩子。于是他们选了他。
黑暗中看清了这些现实,让他内心万分纠结,泪流不止。可泪水里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只有……失望。泪水流干了,他咬紧牙关,面对着一个残酷的现实: 父母将不会救他。他明白,要是他待在城堡里什么也不干,可能根本活不下去。所以他一定要想法子扭转故事的结局,绝不能坐以待毙。
欧文是家中幺子,虽年纪尚幼,却明白了一些简单的道理。在塔顿庄园,他岁数最小,个头最小,所以大人们都认为他不中用,什么事也干不了。他们老要帮他干这干那,这让欧文觉得很烦,更想证明自己其实很能干。每当别人轻视他的主意,特别是父母兄姊嘲笑他的“小演讲”时,他就恨得要死。
欧文知道,最年幼的人总是有些特权的。他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孩子,以他自己的方式懂得了发怒撒泼的威力。当然咯,他使用这种战术时很小心,因为通常他都是一个轻声细语、彬彬有礼的乖孩子。
欧文还注意到,大人,尤其是姐姐们会讨好他。他知道,要是可爱点儿,温柔点儿,机灵点儿,给人抱抱,对人笑笑,亲亲别人,那他就能引人注意,招人待见,还能听到故事呢。特别是晚上,要是他乖乖的,不吱声,就没人留意他,他就可以在旁边待上更长时间。
力量。有种力量,可以左右别人对你的反应。欧文想起了他最爱玩的游戏,他可以花上几小时,将小小的积木排成一线,然后再推倒。
他看哥哥或姐姐这么干过一次。也许欧文那时还是个婴儿,积木倒塌让他咯咯直乐。这是他最早的记忆之一。不久他开始自己动手搭积木,他知道可以用一块积木引发许多块积木的连锁倒塌,这多叫人开心啊。他慢慢长大了,积木也越搭越巧妙。直线变成了曲线。有时他会随机垫上点别的东西,建筑的高度就产生了变化。有时他会搭建高塔,然后,轻轻一碰,轰然坍塌。
要是有人有意无意碰倒了他的积木,这可是最让他发狂的事。而如果是他自己碰倒的,他就对自己大发雷霆。完全按自己的想法来搭积木,可以帮他消愁解闷。
那天晚上欧文作了两个决定。他把第一个决定告诉了月亮。“我要从这儿逃走。”他发誓。不管父母做没做什么,他自己决不会放弃,他一定要找个法子,从这个吓死人的国王身边逃走。他可不想变成一个古堡中的幽灵。
他的第二个决定是,在设法逃离城堡前,让自己感觉好过点。这样的话,必须要弄到一盒积木。
至今为止,印象里厨房是他最喜欢的地方。那里亮堂堂的,让人开心。他知道莱昂娜很乐意帮他。他想向她要些积木,请她允许自己在厨房角落里搭积木。
他恨不得立即行动,所以彻夜难眠,直到玻璃窗前的月光渐渐淡去,天色微明起来。厨子早就在厨房了吧。如果欧文要和国王一起吃早饭,至少接下来还有一件值得他期待的事呢。
皱巴巴的行装依然穿着身上,欧文穿过阴影,悄悄溜回厨房。他一下子就找到了路,他的鼻子和记忆一样管用,牵引着他来到了目的地。时间还早,厨房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莱昂娜,还有一个男人,大概是她丈夫。
“看你哟,公鸡还没打鸣儿就来啦。”莱昂娜开心地说。“圣泉保佑你啊,小家伙。你是饿了吗?”
欧文看到那个男人,突然紧张得不知所措。他看见陌生人总会这样。舌头打结,说不出话,一到这时候他就生自己的气。男人淡红头发,灰斑胡子,皮衣上溅染着树汁,腰带环上挂着樵夫的斧头,闪闪发亮。莱昂娜注意到了他的犹豫,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德鲁,这是欧文。我和你提起过的。”
樵夫转过头,看见欧文,目光一亮,羞涩地笑了笑。他颔首致意,在拼花地板上蹲伏下来。“你是公爵的儿子。”他欢快地轻声说道。“一眼就能看出血统纯正。你看上去和你兄弟一个样。我叫安德鲁,可大家都叫我德鲁。早上好,欧文。”
欧文想回以问候。这人既友好又随和呢。但是欧文还是没法开口。
“你去生火吧,德鲁。”莱昂娜说,一边麻利地搓热着双手。“欧文,你要和国王一起吃早饭呢,所以我最好别坏了你胃口,但是我可不会让人饿着肚子走出厨房的。这儿有昨天剩下的面包。”
欧文冲她咧嘴一笑,很庆幸遇到了这个盟友。
他静静地退到长凳上坐好,望着她为自己备好小盘子。德鲁正在努力地让“死灰复燃”。欧文见人这么干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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