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阵风从巨阙后背吹来,秦元君吸了一口气,闻出了空气中那股淡淡的味道……是血腥味。
“怎会如此之快?”秦元君微抬右手,抵在下巴上,作凝眸沉思状,“若我未猜错,他们为柳侧妃所派。”
“是,公子明鉴。”巨阙面无表情地道。
在杀手死前,巨阙曾使毒用刑逼问,终于令杀手吐露实情,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主子甚是玲珑,竟能猜出背后主使之人。
秦元君冷笑道:“当真是她。那么,她此次派人跟踪于我,应当是为了秦安佑,以报上次那碗燕窝羹之仇。”
巨阙微微颔首。
“燕窝羹……那便代表着,那碗燕窝羹,不是出于她之手。”秦元君长眉微蹙,疑惑道,“莫非是潘侧妃所为?”
潘侧妃平素不大受宠,庶三子秦守佑和秦元君又无冲突,秦元君实在是想不出,潘妃到底出于何目的会朝他下手。除非是得了失心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专挑事儿精来折腾。
既然不是柳侧妃,又不是潘侧妃,那便是和亲王妃了。
秦元君微眯双眼,面露不虞之色,心道,此事姑且先算在王妃头上,谁让那碗燕窝羹是她吩咐厨下所做,本来便与她脱不了干系。
“走罢。”
他抬脚便往道上而行,巨阙则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秦元君素来不喜人接近,尤其在他思考之际,更不允许他人打扰,因此,巨阙总是刻板地与他保持着五步的距离。此时,秦元君心情明显不悦,巨阙怕惹怒于他,便离得他更远了。
秦元君负手而行,边走边思索,却忽略了周遭的动静。
谁知此时,异变骤起。
“啊――闪开!”
近处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尖叫,秦元君猛地一侧头,定睛一看,只见旁侧小径上的草堆忽然爆裂开来,“噗”的一声响,雪花迸溅之间,一位小人风风火火地从里头冲了出来。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还未回过神来,温良辰便直接砸至他的身上。
待得暖香扑怀,秦元君脑子轰然炸开,他的确想来瞧瞧温良辰,却完全猜不到……二人的会面,竟是以这样诡异的方式。
此时正是数九寒天,太清观门口积雪虽已扫至道路两边,但由于道童偷懒的缘故,并未将雪水给清理干净,以至于地面格外湿滑,走路须得小心翼翼,否则,比走在新雪之上更易摔倒。
因温良辰来势过猛,秦元君又未及时准备,他剧烈地晃了一下,惯然往后退上一步,以卸去力道,谁知脚下一滑,他直接往后摔倒下去。
太清观门口地势为斜坡,秦元君一摔倒,可捅出了天大的篓子。
只见秦元君力有不逮,直接圈着温良辰滚落下去,下落势头更是极猛,转眼间,二人已出了一丈之远。
“啊!姑娘!”纯钧的尖叫之声急而紧促,刺得人心肝胆颤。
飞快地滚了三圈之后,秦元君后背传来剧痛之感,吃痛之下,他忙抬手护住温良辰的后脑,一阵阵天旋地转过去,他只觉眼冒金星,整个人似乎要被冲上九霄云端。
他猛地感觉到胸口一紧,应是蜷缩在他怀中的温良辰揪住了他的衣襟,秦元君心中一暖,心道,这般为良辰死了,他也算是死得值了。
眼看着二人即将转下台阶,纯钧心头一慌,吓得几乎晕死过去。太清观下的台阶有数百级之多,若是姑娘和表少爷掉了下去,哪里还有命可在!
纯钧顿时冷汗直下,在心中不停地责骂自己:因为鱼肠跑不动,将陪姑娘练武之事交由她,谁知今日雪地路滑,她竟忘记提醒温良辰将速度放慢些!
都怪她思虑不周,嘴还不利索,更不会说话!
正当纯钧惊慌失措之时,突然瞧见不远处有一道黑影掠过,眨眼之后,只见一名黑色紧衣男子自原地跳起,如同大鹏展翅般,朝地猛扑。他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转眼间便至台阶正上方。
“公子!”
电光火石之间,巨阙已弯下腰,左手猛抬,右掌往上用力一顶,仅仅一招,便将秦元君和温良辰击飞,二人往台阶上某处积雪之处滚去,而他自己则因抵抗不住冲力,身形一晃,竟掉落下台阶。
秦元君被转得七晕八素,好不容易落地放缓之后,背后又被猛砸一下,幸亏他今日穿得厚重,外罩一身银灰鼠大麾,否则真要被撞散了架。
此时,他左掌抵在温良辰的后背,发觉她比之穿得更少,幸亏她方才撞到自己,若是她一人摔在雪地之中掉下台阶,那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秦元君费力地抬起头,却猛然发现不对,他又朝四周扫了一圈,待想到某种可能之时,他被吓得神色一慌,大叫道:“巨阙!”
太清观下台阶足有百级,巨阙虽身负武功,却也经受不住如此的人间地险!
正当秦元君惊恐万分之时,只听下方台阶上传来极为微小的脚步声,巨阙若无其事地跳了上来,稳固身影之后,朝秦元君道:“标下办事不利,未能护公子周全,请公子责罚!”
“……你没事便好。”看着巨阙毫发无损,秦元君忽地大松一口气,哪里还会再怪罪于他。
还好是,有惊无险。
缓了口气之后,他这才有空去瞧怀里的温良辰。
温良辰揉揉脑袋,忽地睁开双眼,待抬头瞧见秦元君之后,她惊讶道:“唔,表哥,方才多谢你搭救……你没事罢!?”
秦元君脸颊苍白得吓人,额头上遍布冷汗,看得温良辰胆战心惊。
秦元君紧紧咬着唇瓣,忍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嘴角勾笑道:“无事,只是后背和肩膀有些疼,你莫要担心。”
温良辰扶着纯钧的手,从地上站起身来,也顾不上自己,忙跺跺脚道:“都是我未注意路滑,害得表哥救住我受伤,表哥快与我进观中,看看伤到哪儿了。还有那位侠士,你也一道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