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裂纹在玻璃表盖上蔓延开来,如叶脉一般。在人声鼎沸之中,那轻微的破碎声,被种种喧繁遮过。可是她却仿佛听得分明。
那将怀表踩碎的孩童对此毫无觉察,他牵着母亲的衣角一蹦一跳地远去了。碧凝半蹲下来,细碎的发丝从额前垂下,准备伸手去拾。
却有人先她一步,修长的指节包裹住镂金的钟表。
碧凝抬首而视,正对上一双狭长凤眸。陆笵一身墨蓝薄昵风衣,虽是便装亦不改挺拔仪容。
“被人踩坏了。”他指尖拂去表面沾染的尘埃,却见裂痕爬过,里边指针亦已经错位。
碧凝不作声,只伸手去拿怀表,眼底是一闪而逝的哀伤。
陆笵将怀表放入她手中,目光捕捉到她的异样,启唇道:“租界里不少洋人开的钟表店,不难修好。”
“谢谢陆先生,我想不必修了。”蔷薇镂金的表盖合上,看不出里头任何痕迹,碧凝的嗓音很轻。
单薄如世上事,大抵冥冥之中自有因果。有时人力所能企及的,不过是无可把捉的记忆,因为时间淌过太久,甚至分不清倾注了多少想象的印记。
几步开外便是安泰银行,碧凝已经看到了那行窄窄的标牌。相比其他的商铺银号,委实过于低调。
稍一挪动步子,左脚踝处传来惊心的疼痛。碧凝毫无防备地轻呼一声,当下有些难以站稳。
“不要乱动。”陆笵扶住她的手臂,沉声道。
碧凝颔首:“应该是扭到了。”
“江富城。”陆笵淡淡开口。
旁边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转过身来,穿着一身格纹背带裤,倒与平日里大有不同。姚碧凝不由轻笑,眉眼霎时生动。
“陆长官。”江富城正了正领口的礼结,又见碧凝浅笑模样,耳根微红,“姚小姐,我也是头一回穿成这样。”
“你继续待在这里,一切照常。”陆笵打量他一眼,唇角不由微勾,轻咳一声接着道,“我送姚小姐去医院。”
陆笵驾车极为平稳,碧凝坐在车厢中,几乎感受不到什么颠簸。
行人建筑一点点倒退,她忽然想起庄生梦蝶的旧典,有时这动静只觉全在心间。她望着陆笵端坐的背影,许多问题不知如何开口。
“想说什么?”陆笵从后视镜中瞥见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不妨直言。”
在安泰银行附近遇见陆笵与江富城,且是这样的装束,让碧凝不得不产生联想。她几乎已经可以做出判断,先前她看到的报纸照片上的人,必然是宋妈。而安泰银行,与镇守府之间确然有着联系。
如此看来,便不难解释霍华德得到的承诺了,镇守府所能给予的条件,不能简单以业内的情况衡量。
“陆先生,我之前从报上看到了安泰银行剪彩的相片。”碧凝垂眸开口,“里面有个人像是宋妈。”
“你没有认错。”陆笵转了个弯,接着道,“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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