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
后面几日还有人上门来道喜的,纪长书要去敷衍,宋静节听见门口没有脚步声了,眉间倒放松了一半。她只是心口疼的老毛病,现在也没法子去找合欢花浸酒,只能这么干熬着。再说她也不想出去面对纪长书,趁这个还能先躲躲。她觉得与纪长书一道还是很好的,两个人彼此关心但都很有分寸,相互既不尴尬也不生分,再要去找另一个人,像他这样守礼的,也不是易事。女子独行于世太难,她也没办法。纪长书的心思,不能装作不知道,一时之间也不能分开,只好先躲着了。
病总有好的一日,宋静节也不能永远缩在房中,廊下门前碰到了,纪长书上前来说话,宋静节面上带着淡笑,却少看他,话也少了。疏离不需要做的太明显,这样就够了,纪长书虽不是聪明人,但钟情于她,便对她的一举一动格外敏感些。先是还疑惑,是不是哪里冒犯得罪了她不自知,便想着去补偿,可越是对她好,她就躲的越远,纪长书无法,只好少往宋静节跟前去,只默默看她的背影。
宋静节松了口气,若是两人保持距离,她倒还能安心的认这个兄长。冬天到了,她也懒怠出门,在房里看书画画绣花,怎么都能消磨一天。纪长书已是举人了,举人免丁役可授官,与秀才大不相同。加上他年纪轻轻,以后前程不可限量,又无亲族,城里的乡绅和或是家里也有举业之人的便都很愿意多照看他,结几分香火情,既是锦上添花,也是雪中送炭。他又要读书,又要应酬,临近过年也忙了起来。
这一日纪长书又去赴宴,通常从早出门,不到月上中天不回来的。宋静节和桂花在家很自在,桂花今日还做起馄饨来,做饭宋静节不成,包馄饨她倒能学一学。桂花正教她呢,却有人敲门,来他们家的多半是邻居,邻里间借油借盐是常事,宋静节不以为意。桂花擦了手去开门,门一打开,外面站着的确却三个大老爷们,桂花一愣:“你们找谁?”
来人也有些意外,问:“纪长书是不是住这里?”
听见是找纪长书的,桂花便带了三分笑:“少爷今儿出去了,客人找我们少爷何事?”
来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眼珠转了转便捋着胡须笑起来:“哟,我长书侄儿好本事,不仅考上了举人,这短短时间还置下了家产了,咱们进去等他,他这一出来就是一年,考上了也不给家里报个信,让咱们这些叔叔伯伯白担心一场……”
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桂花听见什么侄儿啊叔伯的,愣着神忘了拦,这些人就这么登堂入室,从厨房出来的宋静节撞了个面对面。
宋静节一怔,来人看着她更加吃惊。桂花回过神才想起来宋静节的忌讳,匆匆跟上来,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怯怯跑到宋静节身边:“姑娘。”
来人相互看一眼,再上下打量宋静节一番,这样的眼神,让宋静节皱起眉头,来人却还凑近了,斜着眼怪笑一声:“我侄儿家里死绝了,统共剩一个表妹,那又多这么个姐妹出来?”
这话说的不像,既然家里死绝了,又是哪门子的叔伯侄儿呢。宋静节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这大概就是侵占了纪长书舅舅家产的族人吧。
来了不速之客,宋静节让桂花去把纪长书请回来。对着桂花不能多说,是以纪长书回来路上还在奇怪,哪来的叔伯。等到了家里一看,脸登时沉下来。
果然是那些侵占了家产又把纪长书和她表妹挤兑出去的族人,认真说来,是表妹的族人,不是他的族人。乡试是要回原籍的,从纪长书在这里考试就知道,此处和表妹家只隔着县,都在一个州里。中了举的消息也传回家里去,原来身无长物的时候,族人看待他是个外姓的拖油瓶,现在是举人了,族人便又要来认亲戚。
纪长书赴了几次宴,县老爷见过,府衙也进过,见识的多了。现在看着这些旧日仇人,沉下脸哼一声,很有几分气魄。
族人原先倒顾忌他举人老爷的身份,现在看过了宋静节,又换了付心思。高高扬着脸,咄咄逼人的问他们家的姑娘何在,怎么又多了这么个姑娘。
他们家的姑娘早就入了土了,宋静节既然和纪长书不是兄妹,住在一处就说不过去。纪长书一听就变了脸色,不说事关他的名声,女子的名声更是重要。
族人一看就知道自己捏着纪长书的七寸了,更加得意,抖着腿站起来:“你当日走时,带着我们家姑娘,和她家里的积蓄,现在姑娘在哪?你要不说个明白,哼哼,你不清不白的和女人住在一起,行为不端,报上去让你做不成举人。”
说着竟几大步向宋静节走来,伸出手要抓宋静节的胳膊,宋静节大惊失色,往后退,又哪里快的过壮年汉子,眼看着要被抓住了,身后又传来脚步声,有人一把捏住族人的手,只听“咔哒”一声,族人就抱着反折的腕子嚎叫出声,才刚叫起来,颈上就挨了一下,人软绵绵的倒在宋静节脚边。
变故来得太快,宋静节根本来不及反应,看着倒下去的人,吓的往后退,却撞在人身上,回头一望,咻的瞠大了眼。
来人伸手扶她:“馥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