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楼,因其掌柜特酿的桃花酒而闻名天下,是不少文人学士谈古论今与江湖侠客歇脚议事的好去处,故又有江湖一海楼的别称。
今日的西楼比往常热闹,贾员外包下了西楼宴请江州文人。
这是何等的大手笔,就连平日里不喜抛头露面的掌柜也是带人亲自送来了十坛桃花酿。
“贾员外,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郎啊。”刘知州安慰道。
贾十三欲哭无泪,“我知道,我知道。”
不少文人上前鞠躬行礼,“贾员外。”但不知身边这位一身官服的男子是谁,只觉着贾员外在他面前卑躬屈膝,身份应是不低,喊了句“大人”,去了后头与其余文人谈天论地。
贾员外一心只想等着自己的贤婿,而刘知州望着江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贾员外,刘大人。”沈流舒来的算早,毕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不好辜负。
贾十三的圆脸上咧开了花,“沈司,沈司啊,您可算来了,贾某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您盼来了。”
也不顾形象的一把抓住沈流舒的手,直到听见刘知州清咳了几声,这才发觉不妥,“我太激动了,还望沈司见谅。”
沈流舒摆摆手示意无碍。
相谈一会儿,贾员外还是有意无意的透露出自家小女的消息,估计还没死心,今日这宴也是这个意思。
客套一番,刘知州故意支开贾十三,笑嘻嘻的盯着沈流舒。
沈流舒吃了个果子,润了润嗓,未等刘德侩开口,不紧不慢道,“刘大人是想提醒我莫要忘了这位置是怎么来的,更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沈司是个聪明人,本官就喜欢与你这种聪明人说话,你还年轻,日后前途无量。”刘知州很是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转身与一文人相谈甚欢。
这西楼的掌柜,常人可能未曾听过,但江湖上却是个极具色彩的传奇女子,生的妖艳,能歌善舞,听说早年是琴坊出生,但一直未能证实。
掌柜的扭着腰,走路掀起一缕清香,领着一众力士搬来好酒,客套几句,“贾员外当真是财大气粗,小女子嘴笨,说不来什么好话,只得送上几坛自己酿的酒,还望员外笑纳。”
早就听闻西楼掌柜是个绝色美人的贾员外此时一幅猪哥样,口吃不清,结结巴巴,“蟹.......蟹......”
一旁的刘知州见状,挪了几步,“我替员外谢过掌柜,早有耳闻这西楼以好酒闻名,不知掌柜的送来的可是这传说中的桃花酿。”
掌柜轻纱掩面,莞尔一笑,“刘知州真是好眼力,正是小女子的拙作,还盼大人不要嫌弃的好。”
刘知州听罢大笑,“掌柜才是眼尖之人,本官不过来这江州三日,未曾介绍,掌柜便已知晓,真是不简单。”
话里有话,掌柜不慌不忙,欠了欠身,“大人之名,家兄早已告知,若没什么事,妾身先行告退。”
听罢,刘知州望着那道倩影若有所思,看来,传言或许是真的。
沈流舒正被一群酸儒缠着做诗,只觉身后有一道目光,略带灼热,稍显晦涩。
一个小二打断了几人吟诗作对的雅兴, “我们家掌柜的有请沈司到阁内一叙。”
“你们家掌柜?”在此之前沈流舒并未与这掌柜有任何交集。
“便是这西楼的掌柜,还请沈司赏脸,随小子来。”
这是一件普通的厢房,若是唯一特殊的便是那大老远就能闻见的脂粉香。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胆小如鼠。”女子故意一个转身,将袖口拂过身边一男子的脸颊,飘来阵阵幽香,“一种胆大妄为,沈司又是哪种人?”
面前的女子侧卧,香肩半露,是洁白的莲藕。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沈流舒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脂粉扑面,这就是个狐媚子。
“小女子殷红红,早就听闻新上任的沈司是个少有的俊俏儿郎,仰慕多时,今日得见,倒是觉着传闻不可信。”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沈司可比传闻中要俊朗不少。”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一道声音不合时宜的自西厢传来。
“韩学究,今日又来妾身这西楼骗吃骗喝?”看似责怪但掌柜眼中毫无愠色,甚至不曾瞧他一眼,魅惑的眸子一直打量着沈流舒。
这江州城内人尽皆知,韩学究是个脑子不太灵光的人,听说是一生多次科举不中,受了刺激。
韩学究答非所问,只是一个劲的拍着手背,踱来踱去,嘴中嘟哝,好像在说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有辱斯文,实在有辱斯文。”
“这是?”沈流舒有些好奇,怎么这阁楼中忽地多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还被叫做学究。
韩学究看见沈流舒,猛的一个跨步,双手捧住他的脸,神色激动,“九黎之血?”
沈流舒想要挣脱,殊不知看着骨瘦如材的韩学究手劲如此之大,一双糙手勒的他有些窒息。
“学究,今日又有什么新花招来骗我这无辜的小女子?”掌柜摇着蒲扇,有柳韵之姿。
韩学究放开沈流舒,板着一张老脸,“怎么能说骗呢?读书人吃你些酒肉怎么能叫骗?”
掌柜许是不想与之辩论,唤来一旁的男子吩咐几句,领着着他去了别处。
沈流舒还在想着先前学究所说的什么血,本想问个明白,但缓过神,早就没了学究的人影,只有呛人的脂粉香,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掌柜摇着蒲扇一步一步扭到他的面前,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沈流舒下意识往后一退。
只听耳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咯咯咯,沈司连流匪都敢杀,却怕我一手无寸铁的小女子?”
“掌柜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沈某告辞了。”说着拱拱手便要走。
掌柜也不挽留,“九黎之血若是控制不当,害人害己。沈司走好,妾身不送。”
“且慢。”
“沈司还有什么事吗?”殷红红的眼中满是笑意。
沈流舒自知有求于人,态度放得很低,“方才所说的九黎之血,不知掌柜可否告知沈某。”
若韩学究不过随口一说,但相隔如此之远,就是耳力再好也听不见,所以她应该也对这有些了解,而且他想起那日那个雄狮上的老人说的两个字,他唯一听清的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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