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拨云见日（15）电厂恢复发电

    发电厂被炸得一片狼藉，厂房墙倒屋塌，机器设备零件散落得到处都是。在冒着黑烟的残垣断壁旁，两三棵被烟熏火燎过的槐树下聚集着三五成群的工人们。他们默默地注视着被毁掉的工厂，有的人蹲在地上，有的人脸上挂着眼泪，他们见到厂长带来了解放军，就像见到亲人似的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学说胡宗南匪军炸毁电厂的经过。

    解放军排长双手在头顶挥动了两下，示意大家静一静，他说：“我很理解大家的心情，可是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搜寻敌人可能遗留下来的爆炸物，及时排除它们，这是一件十分危险的工作。由于我们对电厂的设备不熟悉，我们需要一位既熟悉电厂设备又有军事经验的同志协助我们，这里有没有哪位师傅愿意帮助我们排爆呀？”

    刚刚还乱哄哄的人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人们互相张望着，没有一个人主动站出来。一阵微风吹过来，烤焦了的槐树叶子发出哗哗的响声。解放军排长微笑地看着大家，泉荃似乎从他微笑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失望，于是他走到排长跟前，说：“我过去是军人，对爆炸物品和发电设备都比较熟悉，我领你们去排查。”

    泉荃说完这句话后，听见人群里有人小声议论：“他当过兵？平常文质彬彬的看不出来呀？解放军又没抓他，他为啥自告奋勇？他是不是和解放军早有联系？”

    泉荃扭转身对大家说：“解放军和国民党军队不一样，解放军不抓人，大家不要用过去看国民党的眼光看待解放军。大家看看他们的脚就知道了，他们强渡渭河的时候丢掉了鞋，他们为了尽快解放西安人民，就是这样光着脚打垮了胡宗南匪军的。解放军是咱们自己的队伍。咱们要和解放军同心同德，共同恢复生产，重新点亮我们的城市。”

    “谢谢，谢谢，谢谢。”解放军排长紧紧抓住泉荃的手连声道谢，在场的群众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刘守学协助解放军疏散了现场的群众，泉荃带领解放军细致地排查爆炸现场，发现了两处没有引爆的炸药。泉荃凭借他在空军时掌握的知识，自告奋勇拆除了引爆雷管。然后他又和刘守学一起详细检查了三个发电车间损毁情况：一号机组的锅炉炸坏，炉房炸坏了一角，汽轮机底盘油箱炸裂，汽轮机下半部外壳炸裂，汽轮机转子叶片炸毁，发电机定子线圈全部炸坏。二号机组大概由于厂房木质结构陈旧破烂，外相不好看，胡匪认为此处不重要，慌忙逃跑之际，只引爆了一个炸药包，破坏不甚严重，仅仅炸弯了锅炉给水泵轴，炸坏了汽轮机进气门以及一部分炉排片。

    刘守学和泉荃站在三号机组被完全炸塌的厂房前，面对着被炸得体无完肤的三号发电机静默良久，就像凭吊死去的亲人一样。三号机组主控制盘和配电盘全部被炸毁，励磁机炸飞，发电机连接励磁机主轴被炸弯，轴承座炸坏，发电机转子线圈炸坏，凝结器铸铁前盖炸裂。

    解放军排长鼓励他们说：“不要难过，新世界本来就是建筑在旧世界的废墟上面的，我们刚刚打垮了一个旧世界，现在让我们一起来建设一个新世界吧。眼前的当务之急是召集厂里的工人师傅们开一个会，研究一下怎么尽快修好发电机。”

    刘守学和泉荃万万没想到这个年轻的解放军排长竟然能说出这种哲理性的语言。他们立刻表示赞同，并且很快召集应变委员会成员开了一个现场会，会上决定：集中全厂力量首先抢修破坏较轻的二号发电机组，将一号机组保存完好的锅炉给水泵拆装到二号机组上，力争在两天内恢复发电。同时，供电科在解放军的保护下兵分两路，一路抢修被炸倒的出线架，一路抢修全城被胡匪破坏的电杆、线路和路灯。

    新解放那几天，兴奋的市民们在家里坐不住，有事没事都像鞭子抽着屁股似的跑到街上去看热闹，街道上每天都有振奋人心的事情发生：五月二十一日，解放军第六军指战员在西安举行了隆重的入城仪式，各界群众十万人涌上街头，箪食壶浆，竞相欢迎，庆祝古城的新生。

    五月二十二日下午四点，锦上添花，经过电厂职工夜以继日的努力，各项抢修工作按时完成，电厂职工为新解放的古城人民献上了一束鲜花：二号发电机组点火发电成功。傍晚时分，黑了两天的路灯复明，古城全市居民纷纷涌上街头，像过节一样欢声雷动。

    五月二十四日中午，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解放军在街上贴满了告全市人民书，宣布西安市军事管制委员会成立，贺龙任军管会主任，贾拓夫、赵寿山、甘泗淇为副主任。军管会为西安军管时期的最高权力机关，接管全市所有机关、学校、银行、工厂、仓库。

    五月二十五日，街上再一次贴满了告全市人民书，宣布西安市人民政府成立，贾拓夫任市长，方仲如任第一副市长，张锋伯任第二副市长。

    市民们围在告示前面，大声朗读告示的内容，在朗读的时候只要碰到“共产党”三个字，他们就念得格外响亮，他们仿佛在通过这三个字宣泄自己压抑已久的情绪。仅仅在几天前，这三个字还是一种可怕的罪名，只要沾上这三个字，随时都可能被军警抓进监狱，随时都可能被绑到玉祥门外挨枪子。现在这三个字变成了进步的象征，变成了光明的代号，变成了一种荣耀，变成了人们使用最频繁的词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