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通透了。
究竟是谁试图杀死小太子,或许根本不重要。但是只要这件事可以让初永安被驱逐出宫,用自己的和亲来加以掩盖,息事宁人,那就够了。
即便和亲的公主可以挑选宗室女自愿前去,父皇也不会选其他人。
因为一定是自己。
因为先定了要她初梦早消失,所以但凡有一个机会,都是她先出局。
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明白过来呢?
“去的路上,朕会安排永安送你一程。”父皇说着,仿佛是一个恩赐。
是啊,对于皇帝而言,他的话,每一句都是恩赐。
初梦早出嫁的时候,天上还飘着雪。
她是在城外迎到初永安的,那个全皇宫里最在乎她的人,如今由大国师岳清欢亲自点化出家,在京城外的神观内修行。据说,待到他放下了焦躁之心,就可以恢复原来的封号,回到属于他的地方。
初永安骑着黑白斑驳的马,立在雪中。
在他的眼里,初梦早看到了久违的愤怒。像洞穴中燃烧着的火苗,隐而不发,却烧得那么厉害,仿佛终有一天,会冲破狭小的洞口,炸裂出一个新的世界来。
“我支持朝堂上的主战一派,父皇早已疏远我了。”初永安告诉她,“后宫的女人固然狠毒,但她们左右不了我。唯一能将我身败名裂的,只有父皇。”
后宫前朝的阴谋,从不分离。
后宫不过是前朝的缩影罢了。
“你能猜到是谁要杀小太子吗?”初梦早问。
初永安想了想,又嘲笑般的笑了笑:“谁知道呢,兴许是妖后自己掐的。现在她岂不是一箭双雕,把我和与我亲厚的你都除掉了?宫里从此再也不会有人盼着我回去,而她还那么年轻,这个傻了,还会生得出下一个。”
好残酷……
可是发生在宫里,总觉得并不意外。
“你还会继续么?”初梦早问他道。
初永安望着漫天的风雪,沉默了很久。
“我会的。”他说着,低头用那双含着火光的眼,凝视着初梦早,“我会得到皇位,将你从托玻接回来,我会抗击达沓,收复国土,做一个明君。”
北风刀子似的扫在初梦早面前,她眼中一片模糊。
“我等着你。”初梦早轻声说,“皇兄,我等你。”
初永安的承诺也像风雪一样斑驳,可初梦早坚定不移地相信他,就像他始终会坚定不移地保护着自己。
托玻的日子过得并不容易,那里不过是说着另一种语言的大皋后宫。
而且她去了才知道,托玻王已经有一位先娶的王妃了。
然而慑于大皋的国威,托玻王依旧给了初梦早与那一位平等的王妃地位,这意味着初梦早进入托玻宫廷的那一刻起,就树了根深蒂固的劲敌。
唯一似乎还好的事,是初梦早精通托玻语,更善长托玻王喜好的中原诗书,很快就拿下了托玻王的宠爱,为他生下的第一胎就是个男孩。
而托玻王先前的索伦王妃,则只生了两个公主。
初梦早那时夜夜从而梦中惊醒,梦里她都会看到襁褓里的小太子,被自己的双手狠狠地扼住脖颈。
她怕啊,怕自己的孩子也遭受这样的噩运。
可身为母亲,她愈发地不能想象,那个妖后怎么能忍心亲手伤害自己的骨肉。
好在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的第一个儿子平安的长大了,越来越像他的父亲,连托玻的人都说,小王子强壮得像头小牛犊子,这是他们给予男孩身体的最高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