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英哪,那可是你孙子哦!”鬼婆纠正道。
“对对,我孙子,你外孙子,都一样亲。”水英陪着笑脸。
“那怎么能一样呢?小家伙以后喊你喊奶奶,喊我喊家奶奶!”
“我们新事新办,小家伙愿意喊你奶奶也行!”
“你真的那么大方,不准后悔哦!孙子跟我姑娘姓,那就不姓汪?你愿意四清当倒插门女婿?”鬼婆步步紧逼。
水英用手不停地扇着自己耳光:“就你嘴臭!”她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但在重大问题上,水英还是头脑清醒,寸步不让,她立即提高了嗓门:“这我要跟我家老板商量商量。“
“这事一定不能先让老汪知道,等木已成舟,不怕他老汪不认账!”鬼婆急剧地转动脑筋。她早有耳闻老汪准备让四清顶职,更何况老汪的眼眶高得很。
“水英啊,不要那么紧张嘛!我又不是没有儿子,只不过没你儿子多嘛!我家五朵金花,最后还是生了老憨儿子,我也不想强人所难哦!”鬼婆一看煮熟的鸭子差点飞了,把话又拉了回来。
“你看看你,经不起开玩笑,哈哈哈……哈哈哈……”鬼婆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水英莫名其妙,水英只得不断地陪着“哈哈……哈哈……”地傻笑。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的天呀,水英也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差点把事情搅黄了!”鬼婆摸了摸胸口,按了按极力跳动的心脏。
水英一看没有突破底线,也就没有再计较。
两位未来的亲家母继续密谋,双方达成一致。
“嘿,我水英讨媳妇,一分钱不花,真是赚了!”水英庆幸鬼婆今天只字不提钱的事,觉得鬼婆一定怕姑娘丢人现眼,想早点把姑娘嫁出去。
于是双方在紧张的较量之后开心地吃了顿饭,亲家母长亲家母短的喊的不亦乐乎,四清的终身大事就这么敲定了。
唉,鬼婆名不虚传啊!水英连未来的媳妇长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就一锤定音了。
鬼婆临走时,水英鼓起勇气问:“既然这样了,我们尽快把事办了吧,过几个月怕要出怀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想败坏我家名声?”鬼婆厉声责问。
水英这时也不甘示弱:“我这不是为两家好吗?”
鬼婆鄙视地瞅了她一眼,同时树起拇指和小指,水英激动得脱口而出:“亲家母答应六个月后?”
鬼婆不高兴了:“水英啊!你是个精明人,今天怎么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还想一毛不拔!”
水英“六……六……六”地直挠头,头皮屑如片片雪花,飘飘荡荡落在衣领上,不似大雪笼罩,也胜秋霜一地。
“彩礼!”水英终于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鬼婆满意地点点头。
水英话说出来就开始后悔:“我今天嘴怎么就这么快呢?可是,又有哪家娶媳妇一毛不拔的呢?”
水英心里揣摩:“不是六,也不是六十,应该是六百,当然给六千对方也不会嫌多——油多不坏菜嘛!”
“六百块!”水英投石问路。
“亲家母,我就说你精明!没有钱想娶媳妇,那不是睡在梦里想屁吃!”对方高兴地树起大拇指连声称赞。
一贯精明能干、精打细算的水英今天始终进入了鬼婆的连环套,几个回合都败给了亲家母。
水英想讨价还价,鬼婆只是摇头,表示没得商量、很不耐烦:“这已是最低价,我还没跟老板商量,不知我家老板会不会涨价?我就没你那好福气,不像你们家是公鸡不叫母鸡叫,你一手遮天!”
鬼婆的数落和抱怨,乃牝鸡司晨之意,为女儿将来在婆家当家作主找到历史渊源和现实依据,又为谈判增加砝码、留下伏笔。
水英本着“低头娶媳妇、抬头嫁姑娘”的传统,忍辱负重,躬着身子出门送送鬼婆,一路低声下气:“亲家母走好走好!”她心里还是不服气,嘴里喃喃自语:“不同意我就拖,看你还敢不把姑娘送来!”
谁知鬼婆耳朵特灵,扭头就问:“水英,你在嘀咕什么啊!”
“哦哦!我在想早点把钱送过去!”水英搪塞。
“水英啊!讲钱就生分了,那叫彩礼!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我还不是陪姑娘的嫁妆,图个好看,你要是急,我也给你面子,那就越早越好啰!”鬼婆又扭回了头,兴冲冲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