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清的婚姻问题,其实老汪是有看法的,他不希望孩子过早结婚,更期望四清能通过努力转为公办教师,迫不得已,或者自己提前退休让大儿子顶职,让四清也能过上城里人生活。
水英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抱孙子要紧,至于四清什么远大前程,都没有结婚重要。
“结了婚,就没有前程了?我才不相信那些鬼话!”水英充满了自信。她认为儿子的婚姻自己做主是天经地义,自己做的绝对正确、毋庸置疑。
四清早已心灰意冷,在爱情的挫折中似乎成熟了很多,超过了同年人的理性,或者说他不再相信爱情,他对盼弟似乎很是感激,觉得她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对他无微不至地体贴关心。
两人既谈不上情投意合,也没有共同语言,但四清体会到在盼弟心目中地位——盼弟很看重他、很在乎他,也许这就够了。
于是,四清对与盼弟结婚一事,既不排斥,也不追求,他对此事不置可否,只满口回答:“一切听妈安排!”
水英是心领神会,但也无限懊悔:“你早有这个态度,小香不就早进了家门,你当初嘴巴怎么就那么精贵,像贴了封条似的!”
“唉,真是有意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小香那么好的姑娘四清没看中,反而喜欢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两家又不知根知底、门当户对,听讲盼弟长相一般,既不到小芳,更不如小香!”水英想不通。金木也找不到答案。
但不管怎样,媳妇马上就要上门了,水英自信心迅速膨胀,交代四清,发出加急电报一份:“儿近日结婚需六百块。”电报以字计价,标点符号都去掉了,能省则省。
老汪接到电报,一头雾水,虽然不太满意,但感觉自己来日不多。长子结婚也一定要回去。加之金木写信反映,新学期辍学在家,学校复课是遥遥无期,这些更让他心急如焚。
“金木才进初中,不读书,将来有什么出息?
“四清真要是成了家,也算交了代,完成了一个任务。”老汪思前想后,决定克服一切困难也要再回去一趟。
老汪手上已无积蓄,连女儿做工的工资都提前预支。为开源节流,老汪让梅花留了下来。
听说老汪缺钱,战友同事们主动送钱上门,大家知道老汪一定有难处,大家也都知道,老汪从来不向别人借钱。
面对大家的盛情,老汪感激涕零:“你们这份情我什么时候能还哦!”
“老汪啊!你这么多年对我们关照还少吗?我们缺钱时,不把你当外人,开口就来,你从来不拒绝,总是没多有少,上次你到省城看病,我们就准备借钱给你,可你没有给我们机会,你就不能让我们还你一回人情?”战友同事们说得情真意切。
七拼八凑后,老汪连夜出发了,一路颠簸两天回到龙王山。
孤独中的金木在这个秋季终于迎来了曙光。站在三岔路口眺望的金木,看到踽踽独行的父亲佝偻着腰身,金木激动地迎了上去。
“唉,父亲又比夏季苍老了许多,头发都已经花白了!”金木接过老汪的行李,心里默默念叨。
老汪刚一落脚,金木就把准备好的“三好学生”奖状和考试成绩一一摆开,拿出来展示,兴奋地向父亲报告。
水英急不可耐要和老汪谋划四清的婚礼,把碍手碍脚的金木拨到一边:“大人有正事商量,小家伙到边上去。”
一切都按部就班顺利推进。水英办事滴水不漏,在向女方家奉上彩礼后,鬼婆没有讨价还价,她窃喜老汪回来没有“打坝”,只是提醒水英:“水英呀,我嫁姑娘总要办几桌酒吧!”
水英早就喜不自禁,没有加价已超出她的预料,于是水英满口答应,又送上半头猪,附加鸡鸭鹅若干。
作为总导演的水英编排着自己的婚庆剧本:“收多少礼,办多少酒,花轿在哪借,接亲哪些人,如何对付女方家媒婆,防止节外生枝、狮子大开口,等等等等……”不怪龙王山人都称水英是把好手、女中豪杰。
老汪觉得木已成舟,水英持家不容易,一切也就悉听尊便了:“水英,这么多年你操碎了心,里里外外一把手,这个家有今天,多亏了你,就按你意见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