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4）

    海青公园靠海而且离家又最近，坐两站路就到了。她准备了一下水彩画工具，手工画纸、孔特铅笔、黑貂毛画笔、块状颜料、调色板，还有盛水的小瓶子，装进精巧便携的箱子，再背上折叠起来的简易画架，提起小箱，踏出家门，乘上电车，一转眼儿就到了公园大门外。进去之后一目了然，里面散落着亭榭与楼台，分布着松树和红礁，通幽曲径，郁郁苍苍，把园林与海浪融为一体。游客们坐在礁石上，观赏蓝天碧海，体验浪花朵朵，极目远眺，天空中海鸥高飞，水面上船帆摇曳，一派南国海岸的迷人景象。路过范海青将军的塑像，肖蓉停下脚步，凝神注视。这座雕刻历经四十年风云变幻，犹如当年第一次亮相，饱含数不尽的累累伤痕。范海青将军神采飞扬站立着，一身戎装，腰挎宝剑，脸上露出忧郁的家国情怀。不过呢，人物创造过于写实，和当代人的审美情趣有点距离，能不能来点抽象的呢？一些青年艺术家破旧迎新，砸烂具象带来的束缚，探索来源于现实而又超脱于现实的神秘意境。如果让他们塑造范海青，对于完整的立体造型，肯定会毫不客气地大动手术，在他们眼里，作品根本不需要同生活中的具体东西相类比，要么半抽象，要么全抽象。范海青雕像可以保持美观大方，但必须做简约的变形夸张，加强人物的内涵表现。肖蓉脑海里浮现了人脸、宝剑、海浪，用抽象符号凸显这三个元素，好不好？应该不错。范海青将军一生都在同海上倭寇做殊死斗争，大海成了他杀敌的战场，宝剑属于范将军个人象征，他的表情应充满悲愤，选取表达愤怒的符号。

    看见大海了！肖蓉差点跑了起来，找到一个最佳观察点，放下小箱和画架，她的眼睛徜徉在海水滚滚的碧浪中，满怀激动和喜悦，很远处有一块峭壁，再仔细一看，这是闪闪发光的蓝色海湾，蠕动着尽情踏浪的男男女女。海平面闪烁姣美的光芒，溅起的水浪喃喃细语，仿佛诉说流浪的心灵深处那迷失方向的青春絮语。今天太阳并不十分热烈旺盛，该怎么办？阴郁会影响画面的色彩效果。但很快，她想起了塞尚那句脍炙人口的格言：画画并不意味着盲目地去复制现实，它意味着寻求各种关系的和谐。这不对了吗，肖蓉迅速果断地找到破解之法，用主观感受把大自然赋予她的蓝天、海水、沙滩、树木等要素连成一体，不求具体的形似，但求神韵相通。按照顺序，她先要画天空和云朵，特别是那片云，其立体感觉在画面情景中独领风骚，但天与地的间距较难估计，再加上云朵会随着天气的变化而无法固定，因此，画蓝天白云速度一定要加快。突然，她看到一棵大树，这倒成为良好的参考标准。蓝天烘托了白云的存在，用群青色来渲染天空，然后为了产生景深效果，又加上灰色阴影部分，以显示远处的云朵越来越小。

    该画蓝色海洋了，浩渺无际，前景有金黄色沙滩加几棵棕榈树，海洋通过宽阔宏大来展现，大小不一的礁石屹立，为确定海面和地平线之间的距离做了最好的参照物。大海被风吹起层层波浪，碰撞礁石后飞溅起活蹦乱跳的白色泡沫，相映成趣。画完了，肖蓉左看右看，看这海洋多么美丽！多么激动人的心情！看这大自然的风景，多么使人陶醉。她被这绮丽的歌词所感染，兴奋小跑了几步，可不久又黯然神伤，后面是这样写的：永远抛弃你的爱人，永远离开你的家乡，你真忍心不回来？请别抛弃我，别使我再受痛苦！重归苏莲托，你回来吧！这时，她想用歌声来表达对大海的情意。《重归苏莲托》是她最爱唱的，可惜不会意大利语，用中文好像有点别扭，那干脆折中一下，唱英文版。美声拉不上去，流行唱法又不悦耳，如何是好？左思右想，结果，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出来了，模仿《橄榄树》里的腔调，美声加通俗。润润喉咙，整理一下衣襟，任海风吹起额头前散乱的丝发。清亮悦耳的歌声，穿过遥远时空，朝着地中海汹涌奔腾的方向，划破天穹。

    o'erthe sea the sunlight dancing， waking thoughtsof tender feeling， I have seen your eyes reflecting， this same linght that makes me dream.

    when I pass a lovely garden， breathing scent of many blos soms; there's a memry and a picture of but you within my heart.

    Now you say goodbye I'm leaving this poor heart of mine is grieving; can it be that you've forgotten? can it be that love is gone?

    Say not farewell and leave a heart that's borken. eback to Sorrento， that I may l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