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好分化宋家?”
三太太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然后从桌上拿起檀木梳,再一次缓缓的梳理头发。她的发丝有些枯燥,末梢微黄,但她梳理的一丝不苟相当用心。“是啊。你看,顾垣是兰明的人,顾垣动手要杀你的儿子,此后的兰明该如何立足?而他现在,正在京都,朝廷早就看不顺眼宋家的那些人,自然会水到渠成将兰明拉到身边进而将宋家逐步蚕食分化。你一直,宋家不能乱,要有大局观,现在我倒要看看,宋家怎么样不乱,你的大局观又在哪里。”
一口气完这么多的三太太微微喘了喘,然后抬起眼皮看着宋敬涛,呓语般问道:“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吧。”
宋敬涛闭上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久才微微睁开。此时的他竟然笑了一声,而后摇头道:“原来不是你蠢,真正的蠢货该是二房。你装傻真的很不容易,不但二房被你瞒了那么长的时间,连我都一直没有看透。我现在甚至,很欣赏你。”
“可我不要欣赏。”三太太突兀的惊叫起来,或许是因为出口太急而呛住了嗓子,她躬下身低低咳嗽不停,但还是断断续续道:“我不要你欣赏我,我只要你恨我。”
三太太很吃力的捂住胸口,脸上难得的泛起一丝微红的欢喜姿态,目光都似乎迷离起来,她回望着这个身形伟岸的男人,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的啊你娶我并不是出自本意。当年宋家势单力微,若不是有江北姚氏遥相呼应,怎会取得这么大的成绩所以我明白的,你娶我,大多还是老太爷的意思宋家需要一个盟友,我是姚氏千金,自然成了老太爷眼中不二的首选跳板”
“夫妻这么多年来,你不曾过,我也不曾问过但彼此心照不宣,所谓的感情,从来没在你我间出现过。可是我我还是不愿意撒手。三郎三郎我们是拜过天地的啊,我怎么舍得撒手,怎么舍得撒手”
“当年我随父亲去京都,是远远见过你的。你骑着一匹红鬃马,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从城门口进京都。守城的甲士问你要路引,你却纵马就走呵呵,竟然带着那一帮巡城甲士沿城墙根兜了两圈,把别人累的口吐白沫你却哈哈大笑。你知不知道,当天就有人,宋家出了个拼命三郎,是个混不吝”
“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记住了你你知不知道,当年宋姚联亲,还是我向父亲提出来的。为了嫁给你,我在父亲书房前跪了整整三夜”
三太太大声咳嗽起来,泪水流进嘴里甚至呛住了喉管,但她还是不停的:“那时的你多年轻,多潇洒随意,连巡城兵马司都不放在眼里。但成亲之后,我却再也没见你有过这样的风采我知道,你肯定很不开心,我知道你不开心,但我还是不愿意撒手呀”
宋敬涛紧紧握住了手,嘴角抿成一线,薄唇的人都薄情,但此时嘴唇薄如锋刀的宋敬涛却似乎不再那么薄情。一句句经年往事从姚静心的嘴里出来,三郎二字犹如铁锤一般落在他的心里,让他禁不住叹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轻轻擦过三太太的眼角。
而这一切只能让三太太的泪水更加磅礴。
“后来姚家犯了天颜,被朝廷查抄,我父亲母亲连带族中长辈兄弟尽皆株连,但庆幸的是你并没有因此而把我交到朝廷手中我那时在想,你终究还是在乎我的呀可事实上,我知道,你不曾将我交给京都,只是为了顾及宋家颜面,因为你明白,宋家一旦示弱,迎来的将是更为狂暴的北方风雨。”
“可我还是很高兴三郎,你看,女人都那么会骗自己。”
三太太呵呵笑起来,笑容中的苦涩难以言喻。她睁着眼,尽力的睁着眼,认认真真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喃喃道:“人家都缘分缘分,你我今生,一定是有缘无份。那么来生来生,请三郎让我在你心中,增添那一的份量可好。”
“三郎,你恨我吧,我只求你今生恨我。”
“你不曾爱过我,那就请你恨我。”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永远记住我”
三太太的声音愈发显得无力起来,仿若游丝,断断续续。宋敬涛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名义上,但却从没有爱过的妻子。沉默似乎成了唯一的语言,他不知该些什么,只是看着姚静心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和叹息。
“来生吧”宋敬涛在最后,还是只吐出这三个字,不上无动于衷,但依旧薄情。
姚静心露出微笑,缓缓闭上眼睛,手中那其实是以剧毒木材所制梳子跌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响声。
宋敬涛手指渐渐握紧。
宋家正室夫人姚静心,弃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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