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舌,有空的话多在报纸上识几个字,将来也好学个手艺……”沈英挥舞着报纸,不停地往报童脑门上拍去。
“晓得晓得……”,报童抱头鼠窜,远远跑开了去。
报童名叫小金子,原本是河南开封人,曰本鬼子进入中国后,小金子的父亲被国军抓了壮丁,不知所踪,随后国军溃败,为阻止日军南下,委员长下令炸开黄河花园口堤坝……,小金子的母亲和哥哥便在那场溃坝中的滔滔洪水中丧生,小金子随着姐姐一路乞讨来到新安市,想投奔自己的舅舅,没曾想,他的舅舅一家也在日本人进攻新安市时,死在日军轰炸机下。没奈何,为了生活,小金子的姐姐在城北做了窑姐儿,花名月牙儿,小金子则在报馆里替人卖报,姐弟俩相依为命。
沈英看着远去的小金子背影,又是一阵出神,自己如小金子这般年龄时,早就背起书包在学校中学习功课了。
乱世如麻,人命如草芥,曰本侵略者固然不把中国人当人,但号称国民政府的国府,又何尝把底层的普通百姓当人看了?沈英在内心中感慨了一下,将目光便落在报纸上,看完后不禁一阵气苦,国军又败了。
华南会战中,虽然国军底层官兵们英勇奋战,但武器代差,军事素养这些东西根本不是英勇奋战所能弥补的,再加上参战国军互不统属,上层指挥将领为保存各自实力,互相牵制,国府战略上的犹豫不决,战术上的规划混乱,导致这场会战的大溃败,日军仅仅用了十天,便占领洋城等要地。
这下,洋城也不用去了!沈英再次陷入选择的苦恼中。让他就这么一辈子给日本人当“黑皮狗”,他是万分不愿意的,原先因有母亲健在,他不便离开。现在既然母亲去世,广州也无法再去投亲,不如直接去南方投奔抗日部队吧,沈英心里盘算着。
华南会战引起的余波,在一个星期后才开始发酵,从伪满政府办的《新民时报》上,沈英得知这场会战的失败对国人的抗日信心造成了很大的打击,悲观的看法充满了国府上下,“日本不可战胜论”,“中国必亡论”,“曲线救国论”一时间纷纷出台,连国府都有人放风说,国府正在考虑投降日本的可能性。而日本方面也认为,不出三个月,国民政府必然顶不住军事压力而投降。
而在新安市,日满伪政府也准备举办“庆典”,庆祝“大日本帝国”的辉煌胜利,在民间,很多老百姓也觉得,“朝廷”似乎要换了,日本人将成为中国新的统治者,亦如当年异族统治的过往政权。
沈英不禁感到一阵迷茫,自他回来后已经有三年了,在这三年里,国事日益崩坏,报纸上每天都是坏消息,国军一败再败,敌后抗日武装也声势渐弱,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而与之相反的是,日军的气焰日益嚣张,在中国的殖民统治反而出现稳固的迹象。至少在新安市及其周围,沈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说抗日分子活跃了。
难道,中国真得要亡国了吗?沈英甩了甩脑袋,把这个想法撵出大脑。正是坚信中国不会失败,所以在这三年来,他宁可做最底层的巡警,混个肚饱,也不愿贡献自己的才智为日本人做事,否则的话,以他掌握的知识和能力,只要愿意投靠日本人,轻轻松松地可以做到日本伪满政府高官,可他终究过不去心里这个坎。
如果中国真亡了,我宁可死也不做亡国奴!沈英对心中对自己说道。
他顺着大街继续在自己的辖区内溜,这时候,“啪!啪!”两声清脆的枪声打破新安市的沉静。
沈英一愣,这时候,又连续“啪啪啪”地响起几声枪声,接着,杂乱而无章的脚步声响起。
“抓共党!”远处有人乱喊着。
沈英侧耳听了一下,迈起大步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
沈英对自己辖区路径很熟悉,哪里有建筑物,哪里有胡同都了如指掌,所以他很快根据声音绕到了事发地点不远处,并小心翼翼地躲在高处的钟鼓楼的房檐处,那处有个梯子,便于上下也便于张望。
“你们几个守着街道,你们几个往前面冲!”沈英看到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大声嚷嚷道。
保安大队!沈英通过服装辩识出了他们的身份,而在这个军官旁边,有几个骑着自行车的人,戴着灰色圆顶礼帽,脸色阴沉,在旁边说着什么。
特务处!沈英眼光一凝,能让保安大队和特务处两个不怎么对付的部门协同工作,显然他们要抓的这个人来头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