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女孩子家,你要保护好你自己,你看看那革委会里面被批~斗的人,有多少是女人?”夏明明语重心长,早两年的时候每个村子里都还有批~斗任务,人数必须要够。一般来说呢,批~斗的对象都是先从外来户开始的。毕竟本村的人嘛,跟连根枝缠枝的,伤了哪家都不好意思。
于是,先是被下放的那些人,再然后才是村子里犯了错的人。犯了错的人里面呢,又有不少是先从寡妇偷人这一项开始的,毕竟多少年下来的,重男轻女嘛,也在这种事情上体现的很彻底,男人可以留下来多干活儿,多赚工分,女人留下来能干啥?
所以,偷人这个罪名,其实是很严重的。别看外面吆喝什么男女平等,又有红宝书在保驾护航,但真遇上事儿了,女人还是比不上男人的。
这是大众情况,有非常聪明又有靠山又有钱有势的女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所以,夏明明说的有几分严肃:“你年纪小,若是被人一哄骗就做出了什么错事,将来吃亏的肯定是你,这世上,就是女人活得艰难,你要是自己都不能保护自己,那将来你可怎么办?”
夏维维忙说道:“大姐,我真没做错事情,昨天晚上来的是王国栋,他给我送了些米面。他要照顾王大叔,王大叔你知道的,陈师父那边的人,大晚上的,我就没惊动旁人。”
“他怎么直接来找你?不能将东西先给陈师父?”夏明明皱眉,夏维维有些尴尬,好一会儿才说道:“他想和我处对象,我觉得他挺不错的,就答应了下来。”
她不是那种矫情的人,以前没想明白就不想和别人说,但现在已经是和王国栋处对象了,那就不用太隐瞒了,夏明明是家人,她还是信得过夏明明的。
“你答应了?”夏明明十分吃惊,“他比你大那么多!”
夏维维有些无语,那点儿害羞也不见了:“什么那么多,就是六岁!不算大,大姐你不用劝我,王大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是信得过他的,我觉得,我也有点儿喜欢他。不过呢,我这两年是肯定不会结婚的,所以大姐不用担心我上当受骗什么的。”
看夏明明还想说话,夏维维赶紧补充:“大姐要是信不过我,那等会儿他要过来吃饭,有什么话,你自己问他就是了。”
夏明明抿抿唇没说话,但等王国栋过来,她还真是十分认真的过去询问了一下。和昨天章一行问的几乎没什么两样,王国栋也没有不耐烦,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规规矩矩的给回答了。
一顿饭吃的还算是和谐,吃完饭夏明明就去洗碗刷锅了,大冷的天儿,章一行也不想带着章阳出门,索性就带着孩子在屋子里玩耍,陈照和王大叔则是去找大队长批木材,他们本来还想晚两天搬家呢,但昨天晚上可冷了,再不搬就啊哟冻死人了。
王国栋在院子里逗弄了一下黑金,就招手叫夏维维过去:“我一会儿就要去县城了,你回头有啥事儿,给我写信或者打电话,我收到信可能不会及时回信,有时候我可能在外面,不一定会及时看见,所以,急事儿就打电话,平时就写信,但我看到信就一定会回信的。”
夏维维顿了顿才说道:“我送你去县城吧,正好我去县城的百货大楼转转,买点儿棉花什么的。”
“也行,咱们还能多点儿相处时间。”王国栋就点头应了,女朋友不是普通人,所以他也不用担心回来不安全什么的。一味的将女朋友当成弱小也是不对的,他的女朋友,将来可是要当大人物的。
夏维维到屋子里拿了钱和票据,和夏明明他们打招呼了,这才和王国栋一起出去。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聊天,今天去县城的人不多,大冷天的,还不如坐在家里烤火呢。所以他们给了双倍的钱,这才请了队里的牛车出来,赶车的是平日里照看牲口的人,也姓赵,是赵队长的堂侄。
因为赵队长打算明年也从村子里弄一辆牛车专门跑市里这条路,所以现在养牲口也是个热门的活计了,学会了赶车,以后就轻松多了。
夏维维和王国栋坐在车子后面,车子上铺着的是稻草,并不是很保暖,但也比什么都没有强多了。有外人在,两个人就不怎么说话了。
但很快王国栋就开发了新的聊天方式在手心里写字。夏维维不怕冷,王国栋本身热力大,两个人伸着手也不就觉得多难受。
而且还可以猜对方写的是什么,也有玩闹的意思。最重要的是,手指和掌心相触,这种感觉,让人有点儿欲罢不能。
猜对了,两个人相视一笑,就有点儿脉脉温情在眼神中传递了,猜错了就轻拍一下,重来一回。周围明明是冷风呼呼,这两个人却觉得有点儿热,脸颊发烫。
到了县城,夏维维是先将王国栋给送上了往省城的班车,这才转头去百货大楼。果然是没棉花,夏维维只好退而求其次,买了些布料,要给王国栋做衣服,所以男式的布料也买了不少。
夏爸爸夏妈妈要过来,顺便将他们两个的也买了,回头做好了就能直接穿了。夏明明要是明年能结婚的话,这衣服也是要准备起来的。还有夏爱军,第一次在外面孤身一个人过年,当姐姐的也得送点儿温暖。
嗯,新进门的大嫂要准备一些,至于大哥就不用了,小妹珍珍的也要准备。看见有卖皮筋的,夏维维就特意多买了几根,女同志头上虽然不能带花,不能多做打扮,但女性追求美的天性是在的,所以这皮筋,也是五颜六色的卖的最好了,黑色的就次一点儿,价钱肯定也是不一样的。
幸好呢,这个是不要票的,夏维维就多买了些,她自己要用,夏明明也要用,回头再给王媛媛几根,就差不多能分完了。
买完了东西又去饭馆买了几个包子,这大冷天的人家辛辛苦苦的赶车送他们到县城,虽说车费是翻倍了,但到底是辛苦一场,夏维维也不是那小气的人,就多买了几个包子。
到腊月初十五,王媛媛的假就请下来了,她来和夏维维打了招呼,就踏上了返乡的火车。她不能在老家过年,所以,到腊月二十八就得回来了。
她这边回来,那边夏爸爸和夏妈妈也赶过来了。夏维维和夏明明在老乡家里借了被褥,然后将屋子里的饭桌给搭起来,勉强凑成一张床,然后她和夏明明睡在这儿,夏爸爸和夏妈妈睡在里屋。
一开始不是这么分配的,是这姐妹俩住在里屋,可惜,夏爸爸一个大男人,往桌子上一躺,那镯子就叽叽呱呱的,还摇摇晃晃的,别说是睡觉了,夏爸爸和夏妈妈都提心吊胆,连呼吸都不敢放重了。所以只能是换过来,这姐妹俩住在外面。
休息一晚上,何家那边就带了媒人上门来了。人家女方家里长辈都过来了,他们要是诚心求娶的话,肯定是要先过来拜访一趟的,何广明跟在后面,他休假五天,今天一早才到的家,连夏明明都不知道呢。
“咱们当长辈的商量婚,让他们小年轻自己出门逛逛,这一整年没见了,肯定有不少话要说呢。”寒暄过后,媒人就笑着提议,商量婚事的时候小辈肯定是不能在场的。
但是呢,在没商量好之前,夏爸爸和夏妈妈也不会让夏明明单独和何广明接触,所以,夏维维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你们想不想自己说说话?”出了院门,往村口走去,远离村民们的视线了,夏维维才笑嘻嘻的问道,何广明瞬间明白,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丝巾,丝巾里面裹着一个女士手表。
然后,在夏维维的目光中,女士手表带在了夏明明的手腕上,那个包裹着手表的丝巾,则是被何广明塞给了夏维维:“小夏大夫别嫌弃,我看百货大楼里很多人买这个,我就多买了几条,我妹妹也有一条。”
所以,这是送妹妹的。
当然,夏明明也有,不过夏明明的肯定不是这会儿给。
夏维维有些无语,但还是笑眯眯的接了过来,打定主意这丝巾她是不会用的,回头还是还给夏明明,或者干脆送给夏妈妈吧。她很有眼色的放慢脚步,落在这两个人后面来。
距离不是问题,她要是想听,也是能听见的。但做人要有原则,所以,她就不听了。
“维维,那边有点儿不太对。”郭大爷本来是跟着出来看热闹的,但不知道上哪儿转一圈回来,就凑到了夏维维跟前:“我看见有人往砖窑那边去了。”
夏维维嘴角抽了抽:“又是砖窑?”
砖窑这地方,是不是风水不太好啊?先是赵静,然后是杀害赵静的凶手,再然后是弃婴,现在居然还有人敢往这边来啊?
“看着不像是咱们大队的人,是二大队的吧?”郭大爷说道,夏维维皱了皱眉:“砖窑里面有什么不对的东西吗?”
郭大爷摇摇头:“没看见,也没察觉出来,不过我看过去那人鬼鬼祟祟的,所以就先过来通知你了。”
夏维维犹豫了一下,还是扬声和夏明明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郭大爷往砖窑那边去了。刚接近,就听见里面有声音传出来:“我听说咱们大队今年有一个回城的名额?”
这声音娇滴滴的,还带着几分甜腻,不过夏维维不熟悉。
“是啊,你想要这个名额?”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女人娇笑了一声,笑的夏维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然后赶紧招呼郭大爷:“人家做交易呢,你情我愿的,不存在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咱们就不要……”
一句话没说完,就听见那里面传来一声惨叫。夏维维一激灵,赶紧的往上冲进去,然后就看见砖窑里面站着两个人,背对着砖窑门口的是个男人,长的有点儿矮,正对着砖窑门口的是个女人,不算是特别漂亮,皮肤也有些发黄,但身材还算是不错,另外,气质也还可以,反正看着和村姑不一样。
这会儿那女人小肚子上扎着一把刀,正眼神惊恐的看着站在对面的男人。
“救命啊!”看见夏维维,那女人连忙喊道,并且往后退:“他想杀我!他要强~奸我,我不答应,他就要杀我!”
“我没有!”男人立马喊道,夏维维还没说什么呢,就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然后是个女人的声音:“我看见他们往这边来了,就是这里!肯定就在这里面,这奸夫□□,要是被我抓到了,看我不打死他们!”
夏维维嘴角抽了抽,看了看那男人,再看看受伤的女人,觉得自己的运气,真的是很背啊。而且,应该不是这砖窑风水不好,而是她和这砖窑相克!但凡她接近这砖窑,就总没有好事发生。
可顿了顿,夏维维又否定了这种想法。虽然捡孩子这事儿吧,她有点儿不太愿意,但捡到章阳,其实也不算是坏事儿。再说了,那些事情,换个说法,也就不是坏事儿了啊。
比如,她为赵静报仇了,将人渣弄到监狱里去了,这会儿说不定就是想围观一下热闹?
风水什么的,都是迷信,她可是四好四有青年,不能迷信。
小山包下面冲上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个中年妇女,脸色很黑,不是皮肤黑,是那种恼恨到极致之后的黑,看的夏维维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为她让开了空间。
这女人冲上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抓着那男人的胳膊,将他转个圈,然后,巴掌就扇上去了。真的,声音特别的清脆,夏维维觉得自己都能看见里面牙齿脱落的状况了。
“老娘让你偷人!让你□□!”一巴掌之后,女人就像是打开了开关了,接下来就是两巴掌三巴掌,还带踹的,那中年男人像是才反应过来,忙求饶:“媳妇儿我错了,媳妇儿你快放开,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真的,我没做,她一开始是说要给咱们送礼,送布票和钱,我这才过来的,我本来是想偷偷给你买点儿布过年做衣服的,没想到这小贱人这么狠心,就是想陷害我,她自己扎了自己一刀,然后诬陷我……”
也是难为他在这种暴揍的情况下,还能将话给说清楚了。
夏维维转头看了一眼那女人,虽说还想继续看热闹,但也不得不喊停了:“这人受伤了,你们要是再不管,可就是要出人命了,到时候谁也跑不掉。”
上面刚出了保护知青的政策,然后就死了个知青,重点,还是个女知青,那在场的人可都没有好果子吃。
那女人虽说被恼怒冲昏了头脑,但跟来的人里面也有聪明的,赶紧就拦着这女人了,又有人过来和夏维维攀话:“你是……”
“小许村的小夏大夫,你们应该听过的,我陪我姐姐出来走走,然后听见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要是信得过我,我帮她止血,然后你们赶紧将人送到县城医院去吧。”夏维维说道,那过来搭话的人有些犹豫:“你不能全给看好吗?这送一趟医院,可是要不少钱。”
夏维维还没开口呢,那女知青就喊起来了:“我要去县城医院!你们找个农村大夫干啥?想害死我吗?是不是觉得我死了就不用担心有人会告你们了?告诉你们,我要是死了,知青点的人都知道我是来这儿见谁来了,你们一个个的,都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