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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烧鸡。
萧安盯着这玩意儿,道:“你哪偷来的?”
身为将领,当然是可以吃好一点,然而萧安要玩军心一体,就自己吃饭都是跟将士们一起,只偶尔多个馒头填肚子,这会儿见着烧鸡,一猜就是张传偷的。
张传把烧鸡外面的那层叶子剥了,扯了一半给萧安,“哎,厨房里偷的呗。皇家血脉就是不一样,熬个粥也得加点鱼肉在里头,还得挑了刺。听说起高热了吃不得鸡,我就拿来便宜你啦。”
明明是他自己想吃,倒是拉自己下水,萧安看着面前这半只鸡,喉咙动了动,反正是悄悄吃,也拿了过来。
两人互相蹲着啃完一只鸡,吐了一地骨头,张传回头找了锄头在院子里挖了个坑,把骨头埋了,又用菜叶子擦了擦嘴,才跟萧安道:“打也打了这么多,你也好歹给别人留口汤喝。”
萧安打了个饱嗝,轻描淡写道:“要输了怎么办?”
张传就不知道萧安为什么这么拼命了,“从一台关回来,你身上又多了几道伤?你嫌三关不行,你带的还是萧家跟乌家的兵呢!”
一边用着别人一边嫌弃,也不知道是哪学来的德性。
萧安吃饱了,顿时思睡意,打了个哈欠,“军功啊,不争就没了,让给他们?输赢不说,给他们一次机会就等着二次三次,我几时能掌控三关?”
张传道:“此事也急不得,如今萧家乌家不都在你手里,孟家跟邢崇战后再论。还不如往京里走动走动,这也总得兵部跟陛下同意吧?”
萧安撇嘴,道:“萧家、乌家。我年纪少,就吃了亏。他们暂时听我的,不过是想跟孟家邢家对着干,回头那两家没好了,他们就得第一个不服我。”
“十五岁,要二十五就好了。”萧安叹气道。
十五岁,打仗赢得再多,别人眼里还是个小破孩,可愁人了。
萧安跟张传摆手,道:“睡了睡了,你也一夜没睡,别想些没谱的事。”把建功的机会让给别人,当她是傻缺吗。
张传叹气,也是替萧安惜命,只得回头走了,倒是去见了魏氏。
魏氏听了张传的话,也叹气了,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我这个当娘的,是管不住她的,她有她的想法,又是统筹胡马关御敌之人,我不该多嘴。”
有付出才有收获,萧安拼了才有回报,且如今看来,这回报还算是丰厚,至少底层的士兵们,都越来越信服萧安,以她为尊。
张传道:“可等小将军三十岁,四十岁后该怎么办?女子身体本就不比男子强健,还操劳过度,到三、四十时要腿水肿风湿。魏娘子,这是要人命的。”
就是南方来的兵丁,也有许多到三四十后腿部变形,连走路都艰难,难不成让萧安那时候当个瘸子去?
魏氏就道:“我让人从天府移了几株花椒树来,冬日里折了叶子煮了汤锅儿,多吃几顿就好了。”
张传简直就没话说了,当亲娘的都不在乎自己女儿身体,他还能怎样。
要说立功,张传当然也想要萧安立功,萧安混得越好,他跟着才混得越好,可他还想要一辈子跟萧安混,哪容忍萧安半路就废了。
可萧安这种打法,还真说不准半生就得回京里去养老,不过皇帝封了个侯爵给萧安,哪有那么容易回京的。
现在不珍惜身体,等病痛找来的时候,就知道里面的苦楚了。
张传摇头,觉得自己还是得再找个能劝得动萧安的人,命都没了,名利权势还拿来有屁用。
这一找就找到了程谨安,程谨安也是一夜未睡,眯着眼睛道:“她喜欢就随她了,大不了以后我给她打前锋去。”
张来想开口再说点话出来,结果发现自己竟是没能说的了,只得有些沮丧的蹲在那。
程谨安还安抚他道:“你放心,她命大着,谁能耐她何?”
人得替自己的选择负责,萧安选了这一条路,他就只能陪着她走,断没有拦在她前面的。
现在打仗苦,难不成当个白丁下田就不苦了,去六关里当个小百户一步一步往上爬就不苦了?
怕死去上什么战场,趁早回家种地去算了。
关键是,萧家头上还有一把刀立在那,就等着她救命呢!
敢不立功多一点?
张传一颗心挖出来就没人看得上,反倒显得萧安有些可怜了。
这一更可怜,张传就干脆又去厨房里给萧安偷了只鸡来,打算悄悄给萧安熬了汤来补一补。
到底是娶妻的人了,可比那些没成亲的人会关心人一些。
张传本想说是找个小厨房来悄悄做,结果哪知道逮着鸡就碰着了到处找鸡的厨房管事,一时间鸡没偷成,还反倒被逮着骂了一回。
别提多晦气。
萧安再睡醒了过来,先见了程谨安。
魏氏去了守城墙,程谨安被换了下来,才寻了空跟萧安掰扯:“就趁着这机会把人送到风吼城里去,待在胡马关成什么事儿了。”
就没见过这种病秧子了,不过是在城头站了半夜罢了,还穿得厚厚的,脚下还有火盆子在。
他后来可是瞧见了,太孙那披风上的围脖那狐狸皮,就是萧安往年存下的,耳朵上戴着的,手里揣着的都是兔儿皮,也是萧安的!
萧安道:“要醒着,撵回去就撵回去了,可如今没醒,谁敢让他走?”
“风吼城里那些,嘿!”萧安冷笑一声就不说话了。
程谨安也知道萧安心里看重太孙,便不再说撵太孙回风吼城不管他死活的话了,毕竟真不管太孙死活,到时候就没人管他们死活。
“常凤被塔塔族拦住,军情还得从谷阳那边传过来,也不知道打得如何。”程谨安说到六关里的事。
要说领兵,程谨安并不看好常凤去,常凤是自幼与他们一道长大,他们学的时候,常凤就学的什么。
可常凤不比他们两个的是,常凤有个慈母。
慈母多败儿。虽然常凤没败掉,可有个亲娘拦着,这些年在战场上的经验并不比他们两人足。
程谨安的顾虑,萧安也明白,不过打仗这种事情,有时候也不是说换个将领就能打下来的,“塔塔族带得有一万人马,又是骑兵,她第一次领兵,难免有不足。”
“常叔在谷阳动不得,她弟弟们又年幼,自然是想要自己顶上。她总不想嫁人,要立足世间,这也是她的机会。”萧安又道。
常凤比萧安还大上两岁,旁的姑娘在她这个年纪就是没成婚,也都定下了人家了。萧安想也猜不出常凤为何不想嫁人,但明白女子一辈子不嫁人要过得好总是比男人要艰难的,所以并不觉得常凤此举不好,都是为了自己走出一条路来。
何况正有常凤缠住那一万兵马,胡马关里的压力也少了许多。
程谨安免不得要把常凤不想嫁人的事情怪罪在常家夫人头上,“整日想的尽是些好事,也不问问常凤的意思。”
要不是常家夫人总想把常凤往大户人家里嫁,常凤也未必有那么抵触成亲这种事,就他们一道出来的,谁能逼得了谁?
萧安叹道:“常家婶子也是为子女计。”心里却自己给自己呸呸!这话说得自己都有些违心了。
在京城里的她羡慕边关的无无拘无束,在边关的常家夫人就羡慕京城里的豪华了。只是常家夫人哪知道京城里的风起云涌,随时都能涨个潮淹死一群人来。
此战事一了,少不得常叔要往京中去述职,家室留在京中,常凤要不抓住这个机会,就得真进京嫁人去了。
常家夫人没远见,可常凤却是自幼听柳贞说京中诸事长大的,对京城便十分敬而远之。
程谨安也不过是对常家夫人总逼自己小伙伴有些不满,回头又说到正事,“许只能让六关再拨点人去增援。”
再这么打下去,就得过年了,过完年就得是开春,开春大家还得回去该种田的种田,该挖地的挖地,继续打仗下去,得连吃的都没。
就是三关里,再打下去,开春到夏日收夏粮之前,几万将士里被抽丁来的,就得饿上两月肚子了。
找户部要粮食倒是一条路,可也还得看春季是否有地方遭灾,要有灾情,春夏时节山中又禁猎,军中人饿死会引起的哗然可比一个大将被弄死严重多了。
萧安也不得不承认,“拖不得了。”
图海族现下的王还是以前那一个,不过开始重用起二子来。
部落里没什么嫡长继承这样的规矩,无非是看谁的拳头大,势力大,当然王的偏爱在势力上就能有加持。
她当年拼死干掉了图海王最为得意偏重培养的幼子,如今这个二子,也没差到哪去,否则也想不出带着几万人围着胡马关又不死拼,总半夜里来偷袭的贱招来,也不怪图海王终于看重了这个儿子。
再让他们这么骚扰下去,只怕胡马关的将士们都会疲惫。
守城之人疲惫起来,鬼知道对方手里还有没有火药,要还有这一个月的仗就白打了。不然她何必总霸着战场不放,怕的就是有人懈怠。
与六关联络之事,一直是程谨安在做,萧安也不用多过问。
程谨安就起身跟萧安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在这一场战争中,萧安的成熟稳重得令人刮目,明明之前还当是个大咧咧的小姑娘。
程谨安一边走一边心里嘀咕,萧安还是之前那样大咧咧的小姑娘可爱得多。
不像现在,都得一本正经的说话了。
太孙守城一夜,就病了一场,一直高热了两日才退,也到了第三日才醒。
这倒是也坐实了太孙身体是真不好的传言,之前魏氏等人都觉得既然六关里的郎中说太孙没事儿,说不得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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