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改色,叹息道:“也罢,那等他清醒了我再来探望。”随后吩咐道:“我问过大夫,做了几样清淡粥汤,你们拿去温着,等正钦醒了喂给他吃。”
“是。”吴氏努努嘴,杏儿忙上前接过食盒,沉默寡言的秋月也接了一个。
罗氏扫了扫卧房毡帘,转身离去。
“夫人慢走。”吴氏目送道。
乔瑾冷静旁观,一言未发。
须臾,吴氏板着脸,淡淡嘱咐:“大人有令:除了大夫和贴身照顾的人之外,谁也不准打扰公子!”
众人纷纷点头。
罗氏匆匆返回客房,下人忙打起帘子,她一只脚刚迈进门槛,便被女儿扑上前急问:“娘,怎么样?表哥好些了吗?”
罗氏面色阴沉沉,任由丫鬟除下自己的披风,不悦地问:“老夫人被你气病了,我叫你寸步不离地侍奉着,为何走开了?”
“祖母喝了药在歇息,我才走开的。”张芷惜愁容满面,绞紧手指,小心翼翼地打听:“娘,表哥——”
罗氏忍无可忍,倏然扬手,重重扇了女儿一耳光!
“啪”地响亮一声。
“啊——”张芷惜踉跄后退,脸颊火辣辣疼。她捂着左脸,难以置信,双目圆睁,泪水夺眶而出,跺脚哭着问:“娘!你、你打我?你为什么打我?”
盛怒之下,罗氏面若寒霜,扬手又是重重一耳光。
“娘!”张芷惜霎时两颊红肿,羞愤大哭起来,抽泣嚷道:“为、为什么打我?”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我怎么生下了这般愚蠢不知廉耻的女儿!”罗氏直喘粗气,手剧烈发抖。
张芷惜挨了两巴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万分委屈,险些当场厥过去。丫鬟仆妇们惊呆了,慌忙低眉顺目,跪了一地。
罗氏压低嗓门,厉声训斥:“闭嘴,再哭我还打!”
张芷惜六神无主,下意识捂住嘴,眼泪却止不住地流淌。
罗氏瞪着眼睛,怒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本不应自行毁伤。你却因为赌气,说跳湖就跳湖,若非正钦及时相救,此刻重伤的人是谁?”
“我、我没赌气,都怪下雪路滑,我不小心、不小心脚一滑……”张芷惜红头胀脸,眼神躲闪游移。
“还撒谎?我早已审问清楚了!”
罗氏心力交瘁,疲累道:“你姑丈只有两个儿子,正钦品貌非凡、才华出众,备受家族重视,你却任性胡闹害他受伤,至今昏迷不醒。你说说,我该怎么向亲戚交代?”
“如果表哥有万一,我给他赔命!”张芷惜脱口而出。
罗氏冷笑,失望透顶,疾言厉色地骂:“你想得倒轻巧!若真到了那地步,便是咱们家害得你姑丈白发人送——”她咬牙打住,扭身朝外走,高声吩咐:
“看着姑娘,不准让她踏出房门半步!若有谁像碧桃似的腿痒,尽管放人,到时休怪我也打断她的腿。”
忆起碧桃被打断腿的惨状,众仆慌忙应“是”,牢牢看住张芷惜。
因着长子受伤,谢衡向衙门告了假,又央了堂兄等人帮忙招待来探病的亲友。他年事已高,整宿未眠后头痛欲裂,不得不歇息一觉,醒后便急匆匆赶去看孩子。
谢衡挥手免了下人的礼,轻轻走进里间,一眼看见长子枕高脑袋,乔瑾正在喂他喝粥,吴氏母子和大夫们旁观。
“没了?”饥肠辘辘的谢正钦问。
乔瑾把空碗一亮,歉意答:“没了。你忍一忍,暂时只能吃这么多。”
“吃了多少啊?”谢衡关切问。
乔瑾忙起身让开,尚未开口,谢正钦便答:“父亲。我数了,一共十二口。”
“什么?两顿没吃,这未免太少了。”谢衡诧异皱眉。他凑近弯腰,仔细打量儿子的气色。
大夫忙解释答:“令郎伤在腹部,暂不宜饱腹,但隔两个时辰即可再吃几口。”
谢恩长叹息,慈爱叮嘱:“听大夫的话吧,只能忍一忍了。”
谢正钦望着双目布满血丝的父亲,愧疚道:“孩儿已经好多了,您请歇着去,莫再如此忧心操劳。”
“唔,不错,人清醒,精神也恢复了。”谢衡稍稍放心,十分满意,转过身,竟含着泪,恳切道谢:“幸亏大夫医术高明!诸位辛苦了,等孩子痊愈,我叫他给你们磕头。”
“不敢不敢。”
“大人过誉了。”
“此乃医者本分而已。”大夫们连连摆手。
但众人还没高兴多久,午后谢正钦突发高热,烧得脸通红,人事不省,别说粥,连药也灌不进去。
到了夜间,病势渐渐恶化,烧得抽搐,猛地开始呕吐,呛咳不止。
“伤口挣裂开了!”
“快止血。”大夫们神情肃穆,汗流浃背。
谢衡插不上手,在旁干着急,探头紧盯长子皮开肉绽的伤口,面如土色,心也灰了大半,喃喃道:“列祖列宗在天有灵,多多庇佑。”话音未落,他已老泪纵横。
许佩兰哭着劝慰:“大人保重些,祖宗和神佛一定会保佑孩子的。”她内心却无比畅快,欣喜暗忖:
真是天助我也!哼,这个不敬重继母的东西,和他母亲一样,也是短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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