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霜北境,百里之外,九人一车,急速而行。车内,道袍男子与肥硕男子对立而坐,二者面上无喜无悲,只是后者多少有些不大自在,因为眼前之人答应留下,却未曾给出原因。
道袍男子之所以留下,自然不是因为病急乱投医,而是因为那块木牌,正是宗门之下,明心观之物。至于降妖辟邪,不过是其吹嘘而出的功效而已,此木牌之上毫无灵气波动,更加没有任何符咒附于其上。
可以很负责任地说,此物只是一块再为普通不过的木牌,若放在市集之上,抛开附带的价值而言,可以说是分文不值。
因此若这马车当真是前往明心观的,自己自然是可以搭上一路顺风车,至于此人是否要对明心观不利,却是明心观那些人,自己的事情了。
感受到因为秘术反噬,而不断流逝的修为,道袍男子很是清楚,再过一段时间,自己将与一般世俗之人毫无差别。甚至因为修为尽失,若当真动起手来,身手还不如常人,更别说与武道中人一战。
因此...
“长路漫漫,你我对弈一局可好?”
听到道袍男子忽然开口,肥硕商贾为之一愣,而后面上迅速浮现起一丝微笑,原本便不大的眼睛,此刻眯成了一条缝隙。而下一刻,正当道袍男子,决定施展修为,自储物空间之内,取出棋盘之时,却见眼前之人忽然伸手,暗想眼前满布珍馐的桌案。
随即一阵机括运作之声响起,桌面之上的珍馐美味,忽然间翻转而下,桌面之上立时变幻数个图案,最终定格于棋盘之上。紧接着桌案两侧出现两处凹陷,黑白棋子自桌内浮现而出,颇为精妙。
看着眼前这用处颇多的桌案,道袍男子越发觉得眼前之人并不简单,但早前已然感知过,对方的确只是世俗之人。除非此人身上有什么隐匿修为的法门,而且真实修为已达转脉,否则是无法躲过自己感知的。
但若此人真是转脉境修士,定然能够看得出自己此刻的情况,却未必会对自己一路如此礼敬了。
“壮士请。”
话音方落,肥硕商贾却是直接伸手,朝着黑子抓去,不过他却是抓了两枚棋子。道袍男子见状,饶有兴致地望了对方一眼,自己虽然棋艺不精,但当初在宗门之时,也是被自己的师兄一路强行拉着下棋,经过百年岁月之后,便是再不会下棋,也要比他强一些。
可是此人先手执两枚黑子,意在由自己执若干白子猜先,可按照一般流程,应是白子先执,握于掌中不示于人,而后执黑子者取一或两枚棋子,代表若白子为奇,则自己执黑,若白子为偶,则自己执白。
猜先之时,执白子者或为棋艺较高之人,或为年长之人,而执黑者则为后辈。可是此人此刻虽然执黑,却是将两字明示于人,如此一来此盘黑白十分,尽数落入道袍男子掌握之中,这让他颇为不解。
不过道袍男子的本意,并不是真的与此人对弈,所以根本不在乎输赢,何况他也并不觉得眼前之人的棋艺,能够胜过自己,又或者与自己持平,真到了需争一子的地步。
因此闭上双眼,胡乱抓取一把白子,而后明示于人...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肥硕商贾缓缓出声,因为白子为奇,他自是执黑先行。心中却是对眼前这位修士的心性,重新估量了几分。
于道袍男子而言,之所以与对方下棋,不过是为了找寻一项分散注意,打发时间的物件,防止对方逐渐察觉自身修为流逝,路上再生变故。
可于对方而言,下棋对弈,却是一项观心测意,洞察人心的工具。一人若是精于下棋,那么其心性如何,便可在这棋盘之中,彰显无遗。
因此在肥硕男子看来,对方主动要求对弈,心中所想的,定然与自己一般无二。是想要借此对弈之机,判断自己的心性如何,正好自己也想要看看这名修士,究竟有何不同之处。
....
两日时光匆匆而过,马车距离乾炎宗所在青山,已不足十里,速度已然减缓下来,不似之前那般急迫。而车外九名护卫,此时却是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该出言提醒一下里面这位大人。
毕竟出行之时,他曾告知过自己等人,靠近此山之后,便要弃了马车,装作江湖客,轻装上山。可是这两日以来,车内的这位大人似乎性情大变,以往每夜修整之时,他都会外出马车,行功走气一番。
可如今这两日之内,大人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马车,甚至上一次有弟兄出声询问,还被赶了出来。只说那位大人,与车内之人正在对弈,旁人不得打扰。
而方才趋近十里,又有一名胆大的弟兄前去禀报,却只是靠近了马车,便听车内那位大人,淡淡出声吐出两字:
“退下。”
眼见这位大人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心下十分无奈,同时也将这一切,牵扯在了那车内的神秘人身上。可是无奈如今大人已被对方所影响,加上那人就在车内,若当真动起手来,只怕与大人不利。
为今之计,也只有早些赶到那明心观,若是那木牌当真有效的话,想必观内定有高人,可以处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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