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喜欢古诗词,从中学时代到大学,从刚刚工作到为人妇为人母。喜欢诗词的那份雅致和脱俗,喜欢那种如诗如画的意境,尤其喜欢在读诗词的过程中忘记了现实的粗糙和庸常,而把自己想象成诗中的女子,如同遥望在水一方的前世。
我想这种喜欢最早开始于初中,源于那个爱诗的李老师,他写在后黑板上的每周一诗启蒙了我对诗的热爱。不过当时的我如青涩的果子,对诗也只能理解那些浅显的,主要是白居易、李白的诗,对于杜甫的诗有些是一知半解,而对于李商隐的诗,基本上是不懂的。
到了高中,升学的压力日益迫近,老师除了讲解书上的诗文,其他的就没有了。就在大家埋头读课本的时候,我买了汉魏六朝诗一百首唐诗精选和唐宋词一百首来读。就是在那个时期一知半解地读的过程中,开始了解了什么是“意境”常常因为诗词发呆,会为了“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空山松子落,幽人应未眠”、“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意境而痴迷过去;也常常为了诗词落泪,会因为那些会心的句子和深深的哀愁流下眼泪,如“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梧桐昨夜西风急,淡月胧明,好梦频惊,何处高楼雁一声”等等。
好长的一段时间里,总有些痴痴傻傻的。在少女情怀中,满怀着对李清照、小晏、欧阳修和秦观的崇拜和爱,满脑子里都是清丽典雅的词,在别人诧异的目光中,浑然不觉地在诗词织成的世界中游荡,老师担忧的目光和劝解的话语却如梦一样的遥远和不真实。
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全然没有了来自家长和老师的压力,而且课业不重,自己便在喜欢的诗词上任性地走下去。那时学校的图书馆有好多古籍,经史子集之外,一套套的明清小说、宋元话本,唐诗、宋词、元曲也自成套路。于是,闲暇时总是泡在图书馆中,或者把书借回去没日没夜的看“书虫”的名号就是那时同学们送的。就在别人看电影、谈恋爱、聚餐和跳舞的时候,我开始了解李商隐,开始读了苏轼、辛弃疾,开始在婉约派之外,爱上了豪放词和英雄词。也读元曲,也很喜欢,但终不如宋词。
那几年,一直不注重现实的事物,包括将来的工作,所以被同学们称做“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就在即将毕业的时候,一个男生的话让我很吃惊,他说:“你知道吗?我们男生都很敬畏你。”我很诧异他用了“敬畏”他解释说:“同学几年,你一直旁若无人的坐在角落的座位上,捧着一本古书,让我们都觉得你简直不食人间烟火,而自己的档次不够。”我一想,可不是吗,几年的课余时间,我封在自己的象牙塔里,对身外事真是迟钝了。但是,因为对诗词的那份爱,我不醒悟而且不悔。
等到有了工作,作了一名中学历史教师,我好高兴有了只属于自己的一间宿舍。白天繁忙的工作中,自是没有时间看喜欢的书,但晚上我可以在独立的空间里尽情地看下去。那时爱上了散文,但诗歌从没间断过,就这样毫不疲倦地看下去,只为了喜欢。看了很多之后,有时候就忍不住去应用,在课堂上教中国古代史,讲到战乱、盛世、宗教、古迹时也会用诗词来解释,给男朋友写信偶而也会试着按词牌写一首词来表达心情。各种感受都可以在诗词中体验,各种心境都可以在诗词的空间得到安置,所以,有时是不由自主地便把诗词看成了心灵的故乡。
成家之后,尤其是有了女儿后,现实的柴米油盐稍稍改变了我,家务、孩子和繁忙的工作使我从诗词的梦中回到目前的现实。但无论多忙,枕边也总是放着一本诗词,正因为如此总被努力学外语的丈夫视为不务正业,他常常质问我为什么不学些有用的东西,老在这些古董身上费什么劲。这种问题让我感到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说也罢,所以常常躲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去看,省得他又罗嗦。不过,现在他已经明白我真的是无药可救,也就对我放任自流了。而且,自从去年,他还拨款五千元让我读了一个古典文学的研究生班,唐诗、宋词、元曲的课程让我这个只系统学过历史的人眼界大开,尤其是东北师大的周奇文教授讲的宋词让我受益非浅,谢谢周老师!
在三十年的人生中,诗词是我为自己珍藏着的一个秘密花园,当大家都在为现实拼搏时,我却常常跑进去忙里偷闲。
一路沿着诗词的路走过来,在历史的长廊中有那么多的美的风景,让我这个已到中年的女子仍然如痴如醉。我想,这种陶醉还会继续下去,因为我爱诗的心依然那样年轻,依然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