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了一晚,到卯正三刻,终于停了下来。
舒元琛睁开眼睛一瞧,天还没有亮,窗纸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一团,象极了他最近的心情。
他烦燥地翻了个边,却再也没有了睡意。
“老爷,”听着枕边不断发出的悉簌之声,李氏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随口问了句:“可是身子不舒服?”
“没,”舒元琛不耐地应了一声:“睡你的,哪这么罗嗦?”
李氏这时完全清醒,冷声道:“老爷心里不舒坦,犯不着拿妾身撒气吧?”
“我,我有什么不舒坦?”舒元琛矢口否认。
李氏索性披了衣服坐起来,双目灼灼地瞪着他:“老爷后悔了,不该辞了河州守备的实位,来候这没影的缺。”
舒元琛被她戳中心事,讷讷不能言。
事实上,他本来打算为老太太贺完寿便返回河州任上。
不料被舒元玮逼着半年内连嫁三个女儿,为筹备三场婚事,必得留在京中,而河州守备之位却不能为他空置半年之久,不得已才述职候缺。
本以为,攀上太子这棵大树,再加几门姻亲相互使力,在京中另补一份肥缺不是难事。
没成想,太子被黜,不仅舒元玮赔了女儿又折兵,连累得他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东奔西走地忙了大半年,眼看着年关逼近,新一轮的人事调整即将结束,他却依然在候缺。
那些个姻亲,人情礼物一件不少地收着,嘴里说的也都客气漂亮,却都是面上情。
再加上,如今朝中局势不明,谁也不想落了把柄给人握住,碍了自己的前程。
因此上,真正说得上话的,竟一个也没有。
他到处托人,四处碰壁,憋了一肚子气,偏还没个诉说之处,怎能不窝火?
李氏道:“我前些日子听邱夫人说,兵部武选清吏司有个郎中的缺,只是亲家老爷是个侍郎,未必说得上话。她的意思,老爷再往上托个人,邱大人帮着敲敲边鼓,这事也就成了。”
“话说得倒是轻巧,”舒元琛叹道:“别说我人微言轻,上头根本没人。就算真找着了,邱大人跟咱们是姻亲,都只虚词推托,别人又岂会真心帮衬?”
武选清吏司郎中,虽只是个五品,因主管着武官的先授,升调,袭替,功赏之事,却是个大大的肥缺。
多少人眼馋着这个位置,哪里轮得到他?
“老爷糊涂了,”李氏白他一眼:“眼下不是正就有个得力之人么?”
“谁?”
李氏没有说话,比了个七个。
“她?”舒元琛皱起眉头:“她有什么能耐?”
李氏轻蔑地道:“若单论她,死十遍再投胎也没有办法。可她会狐媚之术,勾—搭的男子个个非富即贵,随便哪个说句话,老爷进兵部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胡说!”舒元琛叱道:“莫说只是市井谣传,就算传言是真,她做下如此荒涎无耻之事,我岂能认她?此事万万不能!”
李氏拉长了脸,冷冷地道:“那老爷就在京里候着,直到白发苍苍,看能不能等到?”
永安候府一日日没落,东西两府的明争暗斗,自老太太扶了正室就没停过。
舒元玮巴不得他补不上缺,一辈子仰东府鼻息,哪里会认真为他奔走?
舒元琛面色阴沉:“就算等到死,也是我的命!”
李氏抹着眼泪:“老爷倒是全了节气,宁肯赋闲也不弯腰!家里没了进项,这一大家子的生计,要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如何维持?”
舒元琛顿时没了底气,讪讪地道:“人家,也未必肯出力。”
万一开口被拒,教他这张老脸往哪放?
李氏一听有戏,忙道:“这事由妾身来办,老爷权当不知情。成了自然是好的,万一不成,别人也只会说我妇人之见,不与老爷相干。”
夫妻二人计议停当,外边也有了响动。
文秀,冬梅听着两人起了床,进来服侍两人梳洗。
几位姨娘进来请安,李氏顺势便解了孙姨娘的禁足令,许她自由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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