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从尿尿的小雀儿要烂了的恐惧中解脱出来后,玉米恢复了灵活的小心思,一边抽噎,一边告诉这对夫妻,自己是从拐子家里逃出来的,到处乱躲,看见这船,就想搭船回京城,所以就上来了。
为了增加说服力,又把自己肩膀上的伤和后背上的伤让他们看“老打我,还不给饭吃。我想娘,就跟狗狗从洞里爬出来了。”
这一下,不但女人,连那管家并男人都眼窝一热:这杀千刀的拐子
可是,搭船回京城?
“谁告诉你这船是开往京城的?你家是京城的?”
胖男人忍不住放柔了声音问道,谁让这小子看着那么招人疼呢,他都四十岁了。膝下又没个一儿半女的,禁不住就慈心大发起来。
玉米便道:“这船不是开去京城的?那也不要紧,到了地方我下船接着走,总有一天能到京城。”
这这话说的,接着走就下海了,还怎么到京城?
众人实在跟不上小娃儿的思路。都不知怎么跟他说好了。
最后,还是妇人丫头们心细,耐心地告诉他:这船不是往京城去的,跟京城方向反着呢!
玉米坚定地说,反了也不要紧,他使劲走,总能走到京城去的。
众人全部呆滞。
胖男人受不了了,问他可记得家住京城何处,家里人叫什么。好送他回去。
玉米小心思又转开了:张家让皇上叫人给抄了,这事怪丢人的,不能说;住在京城啥地方,他也不晓得哩,要咋告诉人?还是装傻好了。
他在那踌躇不定,落在众人眼里,却是懵懂茫然。
妇人叹口气道:“京城是多繁华的地方,他怎么能说得清?这么点大人。家里人叫什么,他怕是只知道爹娘二字。哪会记名字。”
胖男人心里一动,咳嗽一声,对管家道:“叫个人去京城打听一下,看谁家丢了孩子。”
管家笑眯眯地干答应着,丝毫不准备付诸行动。
京城那么多人家,他们不过是一个乡绅。人生地不熟的,上大海里捞针去?
胖男人又和蔼地对玉米道:“小兄弟先不要急,先跟我们一块走,等打听到你家的消息,再让人送你回家可好?”
玉米经过这些天的颠簸。已经明白自己这点年纪,怕是难得到京城;再说了,还在家里的时候,他就知道北边在打仗,外面乱的很,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等长大些再说。
拿定主意后,就高兴地答应了,顺势依恋地窝进妇人怀里。
暂时歇歇脚吧,他实在不想再顺水漂流了,也不想在树上睡觉了,更不想被拐子拐了去。
男人和妇人松了口气,并且满眼的惊喜和激动——捡了个儿子呢!
“摆饭,小少爷肯定饿了!”
船上忽然热闹喜庆起来,男男女女都笑逐颜开,簇拥着新诞生的苞谷小少爷,不停凑趣笑闹。
为何叫苞谷?
因为玉米小爷觉得自己应该隐姓埋名,因此换了个跟“玉米”同义的苞谷来用,玉米这个名字,从此就藏在他和小灰的心里,等将来到了京城,见了爹娘哥哥姐姐们,才能重新面世。
张家三少爷得意地想:这么聪明的点子,也就他玉米能想得出来,就算是香荽姐姐听了,也不得不服气。
他两手抱着一只鸡腿啃,仿佛看见香荽一脸敬佩地问道:“玉米,你是咋想出这主意的?”
他一高兴,牙口也快了起来,三口两口将那鸡腿上的肉剔得干干净净,嘴里包的鼓鼓的,费力地嚼巴。
刚认的干娘一边用帕子帮他擦嘴,一边连声道:“慢点吃,慢点!别噎着。”
干爹也叫道:“苞谷啊,别急!还有许多,吃完了爹把船靠岸再去买。”
玉米忽然一顿,油腻腻的小手捏着那根鸡骨头发起愣来。
他忽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改名了,而作为他身份证明的那个木雕玉米又送给秋霜姐姐了,要是将来家里人见了他不肯认他咋办?
这人长大了模样可都是要变的!
小娃儿觉得麻烦大了,面色不住变幻,吓坏了干爹和干娘,连声问是不是噎着了。
玉米根本没听见他们的话,用手撑着下巴,蹙眉翻眼想主意,鸡骨头竖在腮边,跟什么似的。
想了好一会,也不得结果。
最后,小娃儿“哼”了一声,将鸡骨头往桌上一扔,心道,张家人谁不知道苞谷就是玉米呀?爹娘和哥哥姐姐们那样聪明,听了“苞谷”这个名儿,还能不知道就是玉米回来了?
肯定不会的!
他重新放宽心,又端起饭碗大口吃起饭来——多吃才能长得快,才能早些去京城找爹娘和哥哥姐姐们!
干爹和干娘见他恢复原样,也松了一口气,看着他乐呵呵地笑了。
角落里,小灰也荣幸地用碗装饭菜吃了,边吃边看向桌子那边,狗眼里流露出疑惑神情:明明就是玉米,咋都喊“苞谷”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