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接腔?
方东海略一琢磨,和蔼地解释:“这不奇怪。年初别后,正钦便时常上门询问疑难功课,大概四月底吧,他主动告知老夫、你是她的丫鬟,并屡次赞你冰雪聪明。”
“原来如此。”乔瑾恍然大悟。她从未听过谢正钦认真称赞自己,不由得欣喜,且有些尴尬,讷讷表示:“我们公子一向宽待下人,他那是谬赞,我愧不敢当。”
谈到此时,方东海也后知后觉,狐疑问:“正钦呢?你又是独自一人么?”
这个“又”,真叫人惆怅。
乔瑾明眸一眨不眨,轻声答:“公子中了解元,其外祖母带领儿女和孙女来临城道贺,他忙于侍奉长辈,暂无暇拜访您。我则奉命出来办点儿事,今日偷空逛书铺,竟遇见了您,真是意想不到。”
对方语气平和,方东海却察觉其瞬间变得黯然,似有满腹忧愁。他沉默半晌,心思转得飞快,当即有了几个猜测,但碍于种种顾虑,欲言又止。
乔瑾却迅速镇定,执壶倒茶,诚挚表示:“其实,公子一早就提过您,说句实话,我曾想登门拜访,但一则下人身不由己、二则恐鲁莽失礼,故未成行,深感遗憾。”
“姑娘多虑了。往后你若有空,尽管来做客。”方东海想了想,正色嘱咐:“不过,你毕竟是弱女子,以防万一,不宜总是独自外出,最好跟着正钦。”
乔瑾从善如流,感激道:“多谢老伯!”
随后,她虚心请教学问,方东海倾囊解答,两人各有考量,均未再提谢正钦。
次日,张霞出阁。
奶娘的女儿,襁褓里便相识,谢正钦特地抽空出席喜宴,张金夫妇感激极了,自觉脸上有光。
“公子大驾光临阿霞的喜宴,蓬荜生辉,可不敢让您喝多了酒!”女儿顺利出嫁,吴氏笑得合不拢嘴,引领提前离席的谢正钦登上马车,关切提醒:“刚喝了酒,路上千万别掀帘子,免得吹了冷风头疼。”
谢正钦催促道:“我才喝了几杯?不妨事的。嬷嬷快回去招待客人吧。”
“不急。再急也得顾好您。”吴氏笑吟吟,严肃叮嘱:“丁贵儿,回去记得叫丫鬟沏解酒茶,午饭和晚饭要吃得清淡些。另外,乔姑娘在绸缎庄等着,和你们一道回府。”
“大娘放心,我都记住了!”语毕,负责赶车的丁贵半空中一甩鞭子,“噼啪”作响,马车便在几骑小厮的簇拥下远去了。
未时中,浓云遮日,天色阴沉沉,起风了,寒意袭人。
唉,又要回谢府了。
乔瑾端坐后厅,裹紧了披风沉思,直到小丫头飞奔来报:“姑娘,公子接你来了!快走快走。”说着,她帮忙提起包袱,噔噔噔往外跑。
“好的。”乔瑾面色平静地跟上。
少顷,她迈出绸缎庄铺门,拾级而下时,谢正钦掀开厚实的棉帘跳下马车,含笑目迎佳人。
一别多日,乔瑾近前屈了屈膝:“公子。”
谢正钦见对方脸发白,低声叹道:“稍稍起风就把你冻成这样!快上车,里头有我的披风,赶紧裹着。”
“那您呢?”乔瑾只看见一辆马车。
谢正钦不答,径自上马,朗声催促:“还愣着做什么?”
小厮们纷纷低头,目不斜视。
四目相对,乔瑾站了会儿,快速登上马车、放下棉帘。
“驾!”
马车座上铺着褥垫子,身边是件狐裘披风,她没动它,而是默默凝视,直到窗外传来“吁”、“乔姑娘,到了”的提醒声。
乔瑾刚掀开棉帘,手便被谢正钦的温暖大掌握住、稳稳搀扶,她只好借力下车,根本不敢看小厮的眼神。
“走!”谢正钦总是神采奕奕,但走了几步,两人同时愣住了,诧异望着跪在谢府侧门前的年轻妇人:
“求你们了,通禀一声吧!”李小姗荆钗布裙,冻得瑟瑟发抖,磕头哭求:“我只想见夫人一面。”
“你是被赶出府的,岂能想见夫人就见?”七八个下人抄手拢袖,权当看戏。
“夫人并未赶我走,她只是让我去庄子上养病,如今病愈,自是该回府的。”李小姗咬牙切齿,恨意滔天,继续哀求往日不屑一顾的小管事:“求你了,替我通报一声。”
小管事鼻孔朝天,还想抖抖威风架子,冷不防却听见问:“何故如此喧哗?”
“公子。”众仆吓一跳,急忙近前行礼。
李小姗回头一看,立刻扭身膝行,面朝谢正钦哭求:
“公子!奴婢有事求见夫人,求您发发慈悲、打发人通报夫人一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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